“仙女姑娘,你剛剛說最好是去廣安縣查一查是什麼意思?”
泠音把自己翹起來的尾巴收回,嚴肅地看着王小姐開口道:“其實那郭公子生來就有痨病,已經是命不久矣了,他們和賀小姐議親原就是想讓賀小姐去沖喜的。”
王小姐聽聞此言原本還算冷靜的面容出現了一絲裂縫,露出憤恨的表情來。
“竟沒想到他們是這等陰險歹毒之人,這分明就是要戕害愫懿一生啊。”時年社會風氣對女子有頗多教義束縛,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女紅女戒都要精通,相夫教子雍容大度。這個時代本就對女子多有不善,卻不成想身邊居然還有豺狼虎豹環伺周圍。
泠音握住她的手向她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們的,我一定不會讓壞人得逞的。”
王小姐很快就從憤怒中抽身,她反握住泠音的手:“如此便感激不盡了,還未請教姑娘大名?”
“泠音。”
王小姐從丫鬟的手中拿出一張名帖遞到她手上說:“這是我的名帖,之後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請盡管吩咐。”
泠音推辭不過隻好接過去,送走她們之前說道:“要是想找我幫忙,就去敲東大胡同往西數第十二家的門,那裡會有一個叫小秋的女孩等你們。”
王小姐走之前深深朝泠音鞠了一躬,泠音連忙側身避了過去,目送她們下樓坐上馬車隐沒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而那個還在和字畫坊掌櫃軟磨硬泡的青年也在王小姐離去後主動的走出了店門,湧入了人群,接着便化作青煙消失在原地。
隻剩地上一片竹葉。
泠音心頭的大事解決,心裡高興不已,拉着小秋偷偷跑出去玩了好幾趟,直将小秋臉都喂圓了才罷休。
而郭府郭夫人正伏在丈夫的懷裡失聲痛哭着。
他們站在郭公子的門外,焦急的等待,而郭夫人直接就癱倒在丈夫的懷裡,無法起身。
過了很久大夫才出來,擦着滿臉的汗惶惶不安的看着門口的同知大人夫妻艱難的開口:“在下才疏學淺,對于,對于郭公子的病情毫無辦法,還請大人另尋高明吧。”
郭夫人直接哀叫了一聲暈倒在丈夫的懷裡。
郭大人命人将夫人扶回去,末了才看向一臉驚惶,惴惴不安的大夫問道:“你就直說吧,我兒還有活的可能嗎?”
大夫小心翼翼的窺視了一下郭大人的臉色,發現他并未有什麼暴怒的神态心下稍安,整了整臉色回道:“公子——”
“我要聽實話。”郭大人打斷他。
大夫原本準備好的托詞被卡在喉嚨裡,結巴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公子已是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還有多久?”
“至多,至多不過半月。”
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郭大人用手覆住自己的眼睛,久久沒有動靜,直到大夫已經維持不了半躬身的姿勢才開口說:“你走吧。”
大夫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走了。
大夫走後郭大人揮退了院子裡所有的下人,獨自一人在秋後破敗的院子裡站了許久,好半天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去。
等到入冬的那一天,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貨的時候,郭府卻買來了白绫挂在門前,請來了超度的和尚,備起了喪事。
這事傳到泠音耳朵裡的時候,她正和王小姐賀小姐躲在王小姐臨水的閨閣裡,燒着爐子煮茶吃。
她不怕冷,但是王小姐和愫懿都是普通人,不僅把爐子燒的旺旺的,門窗還關的嚴嚴實實,生怕漏出一絲冷風來。
“好了,這件事算是徹底的解決了,你也不必再煩心了。”王小姐為泠音倒了一杯果茶遞給她,寬慰賀小姐道。
賀小姐此時裹在厚厚的衣服裡,一張小臉削尖,看上去更加楚楚動人了。
“我知道,這下我也能安心的睡一個好覺了。”
泠音喝了一口溫熱的果茶,酸酸甜甜的,她舒服的眯上眼睛:“你父母是怎麼退的婚?”
賀小姐秀氣地抿了一口說:“也算不上什麼退婚,原就隻是父母口頭上說說而已,還沒有正式的定下來。我娘知道郭公子的事後,直接就讓媒婆去郭府說了。對方也沒有過多阻攔。”
王小姐卻不以為然:“說到底你家也不是什麼普通的人家,他一個剛上任的新官根基未穩,是萬萬不敢在私德這方面出事的,這對于他以後得仕途是毀滅性的打擊。”
賀小姐也有點慶幸,雖然她家是平頭百姓,但确實家财萬貫,在這江甯府也頗有聲名,就算是要鬧,他們也是不怕的。
想到這裡她不免還是有點後怕:“但若是他們盯上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孩,那是不是就讓他們得逞了。”
泠音不屑地呸了一口:“他們敢?我拆了他家我。”
王小姐和賀小姐都被這混不吝的話語逗笑了,賀小姐說:“他們家官做的不小,心高氣傲的很。聽我哥哥講,在廣安縣,郭夫人給郭公子選妻子,都是選的郭大人的下峰的女兒,那等做生意的看都不看。”
“也就是實在是沒有合适的人選了,又剛好調了地方,仗着自己初來乍到的就敢坑蒙拐騙。說不定他們還覺得去了我這樣的商賈之女還委屈了他兒子呢。”
這話說的不假。泠音贊同的點頭。
三人吃吃笑笑好不熱鬧,賀小姐因為連日來擔驚受怕的身體堅持不住,早早的就告辭回去了。
她裹在厚厚的兔毛大氅裡,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的踩在腳蹬上,準備上馬車。
但還沒等她上去,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她。
“賀小姐。”
愫懿疑惑的回過頭去,隻看到了在冬日昏暗的天色下,寒風刺骨雪花紛揚。長長的街道盡頭有一個身材清瘦挺拔的青年正雙手握着畫卷,他面如冠玉,在這凜冽的寒風中顯得更為清俊。
“賀小姐,在下劉淇。”青年眉目清朗,聲如管鳴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