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門口的角落裡,還有幾隻已經死去多時身體僵硬的麻雀。
裴江脩吓了一跳,打消了進屋的念頭,隻站在門前等,從這小小的門裡,就看到整個房子的全貌。
進門左手邊是一個已經快堆到他胸口的鞋架,右手邊是一個衣櫃,衣櫃上粘着幾個鈎子,上面挂滿了各種各樣的袋子。
客廳的面積很小,沒有擺沙發,隻放了一張餐桌和幾把椅子,廚房在他目光的最盡頭,左右兩邊分别有一扇門。
家裡滿滿當當的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雜物,燈線也昏暗,牆壁也潮濕,甚至還能聞到發黴的氣味。
他覺得這味道極為惡心,似乎不像是單純的發黴,還混雜了一些其他的味道,裴江脩忍着惡心,站在門口,卻也不好催促給他找傘的小旭奶奶。
小旭就站在這逼仄客廳的最中央,龐大的像山一樣的身軀幾乎将剩餘的空間占去了一半。他傻笑着,看着門口的裴江脩,閉不攏的嘴裡又有口水低落下來。
裴江脩微微别過頭不想看這一幕,甚至放棄了拿傘的想法,他覺得胃裡在翻湧,劇烈的惡心感幾乎要沖破他牢牢固守的口腔。
小旭奶奶找了半天終于是找到了,她拿着一把顔色鮮豔的傘對着裴江脩正要開口,卻因為地闆的潮濕一時不查摔倒在地。
裴江脩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沖到屋裡準備将她扶起來,然而剛一踏進這間屋子,他的心裡就生出了一種從骨子冒出來的膽怯。
那種感覺帶着極其強烈的陰寒與刺骨,占據了他一瞬間的心神,好像他是踏入了不可涉足的禁忌之地。
但那種感覺隻持續了一瞬,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沒有在意,以為是屋子裡寒氣重導緻自己出現的幻覺。
他想要扶起小旭的奶奶,但是小旭的奶奶卻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原本還在因為痛苦扭曲的臉眨眼間就換了一副表情。
她的眼睛圓瞪着,渾濁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眼底是濃濃的疲憊與麻木,嘴裡說出來的話急促且尖利:“出去!快出去!不準進來!”
她手舞足蹈,裴江脩以為她是因為自己貿然闖進來而感到生氣,但是仔細觀察她的臉,那種表現卻似乎更像是,恐懼。
極度的恐懼與絕望。
他怔愣當場,小旭的奶奶強忍着痛苦的爬起來拉住他的手臂就要把他往門外帶,走出去之後便是一句話也沒有直接的将門給關上了。
好像急着與他撇清關系。
裴江脩講完,程玏第一個發表疑問:“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麼東西了,不然為什麼要趕你走?”
裴江脩反駁道:“怎麼會!我是看她摔倒了想要去扶她,結果我人剛一進門就被呵斥了。”
“而且我感覺……”他似乎在找合适的語言描述他的想法,眉毛都皺了起來。
“感覺什麼?”泠音追問。
“我感覺她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害怕才趕我出去的。”聯想到那雙疲憊渾濁的眼睛,現在仔細的想想,那眼底最深處的情緒應該還是恐懼。
“她在怕什麼?你有什麼可怕的嗎,還是說,你進到屋子裡這個動作讓她覺得害怕?”胡菲菲提出猜想。
程玏覺得莫名其妙,他攤開手做不理解的姿勢:“進屋有什麼害怕的,除非他們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人發現。”
裴江脩此時卻不糾結這個問題,他隻當做是自己遇見了一個古怪的老太太,有了一段不太愉快的經曆。
他此刻最想知道的就是,泠音和胡菲菲說的他渾身充滿了屍氣,會有什麼後果。
胡菲菲涉世未深,她隻能夠敏銳的感覺到裴江脩的變化,卻不能說出這變化帶來的結果。
衆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在了泠音身上,泠音張嘴,吐出來的字卻讓裴江脩一陣暈眩。
“簡單來說,你現在的症狀看起來就是典型的鬼附身。鬼的陰氣附着在你身上,還不太重所以你們感覺不到,但是一旦時間久了,負面作用開始顯現,你就會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變成什麼樣?”
“其中一種可能就是你被陰氣侵蝕心智擾亂心神,掙紮不得最終喪失心智,第二種就是這股邪氣附着在你身上是有目的的,他要奪取你的身體讓你的人格消滅,最終變成另外一個人。”
“你雖然肉身還在,但是靈魂卻已經消失了。”
在場之人無一不是到抽一口冷氣,無論是哪一種可能,裴江脩的下場都隻有一個,要麼瘋,要麼死。
房間裡的空氣冰凍起來,程玏露出了一種驚駭的卻又疑惑的表情,蘇西亭更是被吓白了臉,就連胡菲菲也是一臉的沉重。
裴江脩好了很久才有力氣讓自己的喉嚨動起來,他說出來的話是破碎不堪,搖搖欲墜的。
“所以我現在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嗎?”
他坐在床上,一向是挺直的脊背彎了下來,再擡起眼,滿目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