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順清上船後,繩子很快就被收了上去。
其他幾人随着船開走便很快轉移了注意力,道教徒卻回頭看向樓上,似乎在确認什麼。
樓高十幾米,他視力再好也看不清,隻覺得樓裡探出身子的人像極了池子裡被喂食的魚,仿佛要将人的手也一并吞了。
船上多了一個人,但她們也隻互相通了姓名,很快便到了向陽樓。
這裡同樣在上層樓中聚集了很多人。
那沉悶的痛苦看一眼好像就會被拉入其中。
如今蕭順清的船勉強成規模,船上五個人各自坐在一邊,也不用挨挨擠擠。
就算是加上那些物資也并不覺得狹小。
到了向陽樓可見的範圍,發現這艘船的人驚訝于它在洪流中還能平穩行駛,同時也希冀自己能夠登上那艘船。
船上有吃的有喝的,還有遮雨的棚。
一切都比她們困在樓棟裡要好。
蕭順清開着船,繞着向陽樓轉了一圈,沒有看見老人家。
很快,蕭順清拿着一個大喇叭,其他幾人用手放在嘴邊大喊蕭順清奶奶的名字。
沈金蘭,今年65歲,已經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洪水來臨後,原本住在十六樓,也許久一點就能夠等到國家的救援。
她這個年紀的人,都很信任國家。
但是兩天前,她們家裡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從窗戶中爬進來,比洪水還要讓她們覺得害怕。
老伴被一個男人打死,扔到了水裡,也許是被魚吃了,但她看不見,隻知道那人和洪水都在吃人。
那三個人還把她也扔下了水,幸好,她不知怎麼的,身上就多了一個透明的罩子,雨進不來,水也進不來。
她也出不去,不敢打開罩子,不然就會被水淹死了。
一隻年輕女人的手悄悄伸了過來,鑽進她手中,給了她一顆糖。
沈金蘭擡頭,紮着馬尾的姑娘并不看她,但手上的糖不是假的。
兩天前,她在透明罩子裡不知所措的時候,是這個女孩子救了她。
“謝謝你。”
年輕女人并不在意,隻是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們這兒的狀況并不算好,很多人擠在樓道裡,沒有吃喝,許多人已經到了忍耐的迹象,就差一點引火石。
忽然間,這棟樓裡騷動起來。
年輕女人站起來,她們都聽清了那些人在說什麼。
外面有一艘船。
沈金蘭扶着牆站起來,她的腳麻了,兩天缺吃少喝,耳朵卻依舊精明。
是順清!她孫女!
沈金蘭想要擠出人群,可是她沒什麼力氣。
頭暈眼花,天旋地轉,她恍惚覺得可能自己是死了吧……
就像是老話常說,人在臨死之前聽見看見自己想見的人,還有的說,是自己最親近的人來接引去陰間。
前面她能接受,可是後一種她真的……
怎麼會是順清呢?
順清比她先走嗎?
一雙手扶住她:“怎麼樣,沒事吧?”
這聲音将她拉回了現實,她咽了咽口水,終于再次聽見蕭順清的喊叫。
是真的,不是死前聽見的叫魂!
她抓着年輕女人的手,看着她:“我想出去看看。”
年輕女人皺起眉心:“現在外面很亂。”
沈金蘭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怕給好心人帶去麻煩,但那是她的順清。
她臉上的神情被女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個老人家露出這樣的神情,她皺着眉想了一會兒,想到什麼,眼底的神情變得輕松起來。
“我先去看看,你在這兒等一會兒。”
她比老人身體更健壯,但整體身形不胖,很快擠到窗邊。
外頭的洪水已經不能吸引她的視線,讓她驚訝的是那裡有一艘船!
并不是能夠承載許多人的大船,卻在這樣的風浪中都沒有翻船。
那船上的人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女人心裡轉過幾個念頭,又回到沈金蘭身邊。
“那是你的親人?”
她們小聲交談,沈金蘭因為被她救過所以很信任她。
“嗯。”
年輕女人露出一抹笑意:“好,那我帶你過去。”
沈金蘭和她手牽着手,幾乎是被女人全程護着下了兩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