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壓低聲音,緩緩道:“不知,隻知曉唯有清一師兄身死魂歸。”
前一個震驚:“其他人…竟……”
後一個點頭道:“昨日是我負責清掃鬥轉台,親眼目睹了衆師兄的名字,逐一散了。”
前一個停頓良久,帶了些許頹喪:“連這樣強大的師兄們都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我等小魚小蝦,實在前途渺茫,況且,近來的任務是越來越難了!”
後一個沉吟片刻,緩聲安慰道:“你我走上這條路時,便應該知曉前路兇險,方才我從謝先生那裡回來,說是這幾日大家先帶帶新生,調解情緒,暫緩任務發放。”
前一個依舊不改喪氣:“我不是畏懼兇險,隻是人界自東津起義敗後,一路向南于浔州成立大南國,我家處于浔州與淮州兩界相交處,當真是舉步維艱,生活困苦,有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很分裂,來回穿梭兩個世界,讓我常分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人們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說完低泣起來。
後一人拍了拍他的後背:“行了,别說這個了,你放心,一切都會歸于太平,這兩日你先歇歇吧,把家裡人安頓好,你的新生任務我替你擔了。”
葉清聽得似懂非懂,隻隐約明白什麼任務很難,有魂飛魄散的危險。
“師妹,你們這屆新生差不多有三千多位,除去十分之一的淘汰率,再除去三分之一的緻死率。明年大概會有三百餘新生存留,到了玉衡境或許情況能好些,約莫有百人能摸到天權境,不過至今為止,達到天玑境順利畢業之人寥寥不過數人…”溫柔的聲音裡吐露的是最殘酷的數字。
“師兄此話,是要将我吓走嗎?”葉清可不允許千載難逢的機會溜走,當即仰起頭,眸光清正而堅定。
“唔…”褚知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眸中月光凝滞,片刻的甯靜後,眉眼一彎,悶笑一聲,“師妹膽子真大”。
葉清離得近,似乎是感受到他身體輕顫,隐忍地發出低低的笑聲。她擡起頭,目光定在他唇邊的弧度,繼續往上,對上他如玉的眉眼,那一刻,似看見滿夜星辰。
撲通,撲通,撲通
葉清猛地捏住手心,怪得很,她的心髒是出問題了不成,目光掩耳盜鈴般,一寸一寸地下移,到了腰際,又蓦地轉過眼,投向遠方,仿若方才從未對視過,隻是耳邊依舊響起不規律的心跳聲。
暗自吐息片刻,她突然出聲問:“師兄,天璇境很厲害嗎?”
“是,人界之下一共分為九個境界,隐元、洞明、瑤光、開陽、玉衡、天權、天玑、天璇、天樞。”
褚知白的聲音一如往常,如徐徐清風,“一旦到了天玑境,便順利畢業,就會被分配到冥部各司,領天界俸祿,若得民心所向,亦可食人間香火,可居廟宇高堂。”
聽聞此言,葉清不由想起上輩子那裡最初的公務員們,包吃包住包分配,她不由得一樂,笑着問道:“是不是包分配對象?”
“……”褚知白揚眉,随後雙手攬過葉清雙肩,眼睛微定,認真道,“師妹,現今學院中男子居多,雖看着風光霁月,卻個性紛雜,雖不至于謀财害命,但與世上其他男子沒有區别,這麼多年來,多的是違背門派禁令欺騙女兒心者,學院也無法幹涉私事,所以……”
他頓了頓,唇角微啟,怕說得太過惹人不耐,又怕她當真被哄騙,落得心碎志傷的下場。
“所以……”葉清彎唇一笑,“師兄多慮了,葉清知曉自己什麼身份,不會做那春秋白日夢。”
褚知白微微眼睜,雙手被葉清輕輕掙開,依舊保持伸長的狀态,他已覺失言,讓她誤會,眼神一閃無措:“師妹,我不是這個意思…”
“大師兄!”一道嬌俏的聲音從對面響起。
“師兄,有人喚你。”葉清轉眼瞧見翩飛的飄帶與裙角,聽那呼喚一聲接一聲,急促再急促,料想當是要緊事,當即後撤一步。
褚知白無奈壓下舌尖的話語,轉言道:“想來是新生參觀地獄完畢,要于鬥轉台集聚,你獨自前去怕是會迷路,我順便帶你一起過去豈不更好?”
不等葉清開口拒絕,又解釋道:“此深淵之下鎮守着萬萬年的惡鬼,一旦掉下去,便是灰飛煙滅。”葉清果然不敢再靠近,褚知白伸手将她腰際一攬,足尖一點,身形如風,幾個起落隻間,她隻感覺一陣涼風拂過臉側,便輕飄飄落了地,隻餘衣訣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