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外面果然白茫茫的一片,隻是雪迹沒那麼厚重,可能眨眼間就沒了。但雪還在下,一片一片又一片,薄薄的,小小的,絨絨的,随風飛舞後又輕輕的落下,落雪聲微,滴答滴答的化雪聲倒是像下雨。
他們學校對住宿生管理沒那麼嚴格,不用做操和跑步,也不會一大早就有人來查寝。大家幾乎都在氪肝,壓根不用督促,勤勞的鳥兒天不亮就去背書或自習了。
張蕭睡到鬧鐘響,沒覺得有多冷,隻是都已經下雪了,猶豫了片刻,到底套上了羽絨服。林星稀還在睡,張蕭都懷疑他一直就沒動過,呼吸聲也很淺,在教室也是,如果不回頭看看,都不知道他在還是不在。
張蕭開了門又關上,林星稀果然動了,轉過身體微微睜了眼,正巧跟等着他的張蕭對上了目光。
一時寂靜。
張蕭先開了口:“你為什麼一直裝不認識我?”
林星稀一點不意外,從床上坐了起來,抓了一把亂蓬蓬的頭發,回道:“等你先說。”
張蕭仰頭看人,氣勢一點也不輸:“我以為你在看見我的第一天就會來找我聊聊,學霸心态這麼穩,一點都不害怕嗎?”
“我在等你提。”林星稀開誠布公不繞彎,“隻要不過分,都可以。”
張蕭戲谑的笑了笑,望着林星稀問:“過分和不過分的界限在哪?”
林星稀扭臉盯住張蕭的眼睛,凜凜俯視道:“那你是什麼目的?”
張蕭表情依舊輕松,笑道:“當我白癡啊,目的還能告訴你!”
“我相信你的顧慮不比我少,逼我破罐子破摔,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林星稀說出這話幾乎已經是在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惡言惡語嗤道,“少爺不要臉嗎?”
“我沒威脅你,你也沒必要威脅我,要不然我也不會等到現在才跟你對白,你我是故人,撕破臉就不好談感情了。”張蕭保持微笑,姿态閑适又舒展,見林星稀不開口,頓了頓,他問,“是一次性、交易嗎?”
明明斷句挺明顯的,但林星稀仿佛帶上了巨大的魄力來堅定,回道:“可以。”
張蕭擡了擡眼,結果雖是他想要的,但節奏過快了,他本不想把這一次簡單的交流變成過招,可局面已然如此,他也不能逃,于是回他:“好。”
林星稀又不說話了。
張蕭隻好再問:“什麼時候?”
林星稀抿了抿唇,呼吸聲很沉重,但他的表情裡并沒有屈辱、羞憤,也沒有塵埃落地的松了一口氣,當然,他更不可能開心了。
“我放假是要回家的,平時住在宿舍也不方便,既然都是一次性的了,那可不能随随便便敷衍我。”張蕭睜大眼睛,臉上戴的是他一貫乖順又無辜的面具,隻是這次有了勝券在握的壓迫力。
欺負弱者是人的本性,如果林星稀待他還是那個笑得一臉逢迎又妥協的恩客姿态,興許他就不會這麼讨人厭了。
“今天就可以。”林星稀很幹脆,“晚上放學一起走。”
張蕭語氣咄咄的說:“我不給你錢。”
“我不要你錢,你出房費就行,做完勾銷。”林星稀起身快速穿好衣服,轉身将被子疊好,整理好床鋪,下床穿鞋。
就在張蕭的眼皮底下完成一系列的動作,但張蕭隻關注到他蓋的是薄薄的夏被,穿的是單衣校服,襪子都沒有,鞋底也是斷的。
幾個月前那個推門而來的清爽少年猶如漫畫中人一樣,而在這半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裡把最真實的一面于他眼前一一展現,落魄潦倒又不堪,磨得他心性都要變了。
“你還有話要說?”見張蕭要走不走,林星稀扭臉問他。
“我……”張蕭,“我真的有潔癖,你要刷牙。”
林星稀很用力的抿緊唇,但過了片刻他開口問張蕭:“你怎麼跟老師請假?别到時候圓不了謊,連累我。”
“放心,這點能力還是有的。”張蕭加重音說,“我找我二哥。”
林星稀一聽臉色更難看了,但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下了,有些僵硬的出去刷牙洗臉。
李賢宇在樓頂背完書回來,開了櫃子和林星稀分他的臨期零食,見張蕭還沒走,拿出買一送三的飲料準備開口。
張蕭說:“我腸胃不好,吃不了冷的。”
李賢宇就收了回去,分了兩瓶給林星稀,林星稀一口氣灌了一整瓶,然後挑了一包看上去很廉價很不好吃的餅幹吃起來。估計他洗臉也就随便撸了一把,水珠還挂在臉上,随着他咀嚼,就滴在了他的手上和袖子上。
張蕭還是不走,索性就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看他們吃,林星稀知道他在看,故意把自己吃的很邋遢,還用袖子擦嘴。
宿管見張蕭還沒下去,就給他把牛奶送上來了,張蕭說了謝謝接在手裡,摸到牛奶還溫熱,于是示意林星稀來拿。
林星稀不接眼神當沒看見。
張蕭歪頭就要去看李賢宇,本是威脅,但林星稀剛要動,李賢宇正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