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自習課剛開始不久,林星稀接了個電話忽然站起來了,張蕭扭身望去也跟着他站了起來。林星稀把手上的書和早上的黑水筆都丢在了張蕭的桌上,然後轉身就出去了。
“怎麼了?”不知道為什麼,張蕭竟然本能的追着他出去了。
“我爸有點情況,我回去一趟。”林星稀簡單一句。
“什麼情況?嚴重嗎?”張蕭都替他累,“這會兒你怎麼走?”
“已經叫救護車了,我哥在家離不開人,我這會兒直接去醫院。”林星稀說,“不會有大事,及時發現了就還好,就在三院,我走過去不遠。”
“那你晚上還過來嗎?”張蕭看他這麼單薄,都想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給他了。
“應該來不了了。”似乎看出張蕭的沖動,“醫院裡面不冷。”
張蕭又立刻回教室去把杏仁茶拿了來,放在保溫杯裡,還很燙。
林星稀接過,沒說謝謝,轉身就走了。
張蕭看他走遠的背影,心裡有股說不上的感覺,回到座位上,瞬間無聊透頂,扭臉看一眼李賢宇,埋頭刻苦呢,再看看班上的其他人,全都在奮發圖強。
幾乎所有人的課桌上都壘的高高地書牆,隻有林星稀空蕩蕩的就那麼幾本書,難得看他動筆,張蕭好奇的把他早上一直在寫的英語小作文拿來看看。
皺着腦門研究了許久,忽然靈光一閃,激動的一拍大腿,發現秘密了!古詩詞翻譯成了英文,還是林星稀自己的見解,措辭很不易尋常,一般人還真看不懂呢!
“蕭蕭梧葉送寒聲,江上秋風動客情。”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寒日蕭蕭上鎖窗,梧桐應恨夜來霜。”
怪不得林星稀會問他是不是秋天出生的,哎,他還真是秋天生的呢,誤打誤撞了。
後邊沒有了,他就寫了别的,什麼“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還有“病起蕭蕭兩鬓華,卧看殘月上窗紗。”越寫越冷門,張蕭花了一個晚自習就看他寫了啥,真是害人不淺。
竟然還有“蕭蕭美人脫凡俗”,不知道他在寫的時候心裡想的啥!
林爸是尿毒症引起的中風,三院不接,直接送去通大附院,林星稀跟着救護車到了附院,要簽字時林月明來了。她也沒有比林星稀大幾歲,正青春的年紀已經壓不住滄桑,濃妝豔抹也遮不住滿是疲倦與麻木的眼神。
姐弟倆坐在走廊上,林星稀手裡一直抓着張蕭的保溫杯,沉默了很久後,他打開遞給了姐姐。
林月明嘗了一口,搖頭說:“已經夠苦了,不想再吃苦了。”
林星稀拿回來,用指尖抹了抹杯邊的口紅印,自己喝了一口,一點都不苦,很香甜,而且熱的發燙,很暖心。
“吳老闆跟我說你長大了,他不想做你了。”姐姐開口,冷調的嗓音,冰冷的話語。
林星稀“嗯”了一聲。
“是我讓老媽不要給你錢的。”林月明又說,“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不光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你們。”
林星稀抿了抿唇,又喝了一口杏仁茶,回道:“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昨天我已經跟學校談了,看我能不能……”
“不要再跟我說以後了,你也是個男人,男人的話有幾句是真的?”姐姐也知道自己是遷怒于人,可她還是忍不住刻薄,發洩着内心壓抑的情緒,“吳老闆多好的條件,我也跟你說過一定要抓住。”
林星稀不說話了。
林月明壓低嗓音話語卻更加尖酸:“我不想養你,你不是我的責任,我也不要你給我什麼保證,我不相信你!”
林星稀還是不說話。
沉默了少頃,林月明緩了緩呼吸,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包,遞到了林星稀的面前:“這個周六,晚上八點,地址我到時候會發給你,你去買身像樣點的衣服。機靈點,灌你兩杯就給我倒,能把你帶走才能拿到錢。拿到的錢除去抽成,剩下的都會給你,我不跟老媽講,你以後要學會存錢,給自己留點退路。”
林星稀捏着保溫杯不接信封,低着頭又沉寂了許久,終是拒絕道:“不去。”
“不去,你就等着餓死。”林月明咬牙切齒得威脅,“我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如果這筆錢隻是用來養活我自己,那我有能力不讓自己餓死。”林星稀扭臉望着姐姐。
姐姐冷淡的笑了笑:“你已經不幹淨了,别想着還能回頭了。”
“我自己找到了客戶。”林星稀說。
林月明的表情不是意外,反而有些驚恐,但尖銳的話她到嘴邊忍下了,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憑你,能靠譜嗎?”
林星稀當着林月明的面給“張三”發了條消息:“給我轉三千。”
中午看過張蕭的微信,他的零錢有3688.75。
沒過十秒,轉賬來了,3688。
林星稀什麼話也沒說,當着姐姐的面,把錢收了。
“他今天可以,明天呢?”林月明忽然有些悲涼的問。
林星稀說:“這人可以做長期,我會抓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