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公墓,但張蕭這邊使了關系,給選了還算不錯的位置,反正墓穴旺的是子孫後人,給他們送好了也是對林星稀好。林母和林爸是合葬的,姐姐和哥哥在另外一個地方,也是分開的,活着都不能和睦了,死後也别添亂了。
因為葬禮一切從簡,就不搞從頭七到末七的齋事了,家裡又隻剩了林星稀,他不見得會在這裡停留了,所以一概不收禮金,連私下揣給他的錢他也沒要。
下葬回來後,招呼所有人吃了飯,到了下午就開始收拾了,能分的東西就都給分了。張蕭讓李賢宇回學校去,耽擱這大半天對他心裡的折磨更大,自己則留下來再陪陪林星稀。
人一走後,家裡又恢複了往日的面貌,林星稀給剩下的東西歸置歸置,然後坐在廚房竈台後面的小馬紮上就再也不動了。
張蕭倚在廚房門邊抽了兩支煙,到第三支時,他問林星稀:“我們說說話嗎?”
林星稀擡起頭,眼神看向張蕭時還有些呆滞,半晌才說:“你要走了嗎?”
“我明天再走。”張蕭說。
“那你打算怎麼跟家裡人解釋?”林星稀問。
“這個不用擔心,我就放心不下你。”張蕭說,“稀稀,你可以嗎?”
林星稀低了低頭:“我還要再緩一緩。”
“你不能給我這個答案。”張蕭走了過去,然後蹲在了林星稀的身邊,看着林星稀說,“如果我轉身的代價是失去你,那我甯願現在就什麼都不要,隻牢牢地抓住你。”
“可我,我從記事起,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林星稀捂住自己的臉不給張蕭看了,悶聲說,“蕭蕭,你說我能去哪裡呢?”
“姐姐有姐姐的命,哥哥也有哥哥的命,你說是不是?他一定是釋懷的,他更想你去奔向自己的天地。”張蕭握緊林星稀,“也不是沒方向啊,你回學校去好不好,就還有半年了,到時候根據你的成績再考慮也不遲。”
“可我已經休學了。”林星稀說,“我也好久沒去學校了。”
“休學的事好說,學校要不在乎你,就不會來這走一趟了,連你班主任都來了。”張蕭說,“你底子好,時間也足夠,隻要你投入了,肯定行的,說不定你還可以去你哥哥當年的大學呢,替他完成夢想也好啊!”
這話說的林星稀目光一動,淚珠兒在眼眶裡閃爍了起來。
“想哭你就哭,别憋着。”張蕭說,“能發洩出來是好事。”
“蕭蕭,那你以後還……”林星稀凝望着張蕭,“你還要我嗎?”
“隻要你需要我,我永遠都在的。”張蕭低頭親了親林星稀的手,然後又擡頭對視林星稀的目光,“稀稀,你要快點振作起來,你要堅強要勇敢要無懼無畏,做閃閃發光的林星稀,最讓我欽佩的林星稀,世上最好的林星稀。”
“我也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林星稀說,“其實我心裡很清醒的,我隻是再緩一緩就好了。”
“那要多久?”張蕭問。
“蕭蕭,你回去吧。”林星稀淚眼朦胧的看着張蕭,“隻有一個人我才能強大,有你在,我會依賴的。”
“那你可以依賴我啊!”張蕭說。
林星稀凄凄的笑了笑:“蕭蕭,謝謝你,謝謝。”
“你别總跟我說謝謝了,你謝我,我心裡難受。”張蕭蹲的時間長了,轉身坐去了另一邊的小凳子上,兩人隔開了一段距離。
廚房的白熾燈用很久了,被油煙烤的發黑,燈光很昏暗。
第三支煙點上,張蕭淺淺的吸了一口,淡淡的說:“我爸叫張敬堯,你知道吧,雖然是個生意人,但也算是個企業家了,在我們這一片幾乎家喻戶曉了。永康集團很多年前就和多所高校都有合作,到現在每年依舊會招大量的應屆畢業生,我的生母跟我爸就是在這樣的機緣裡結識的。”
“開始大約很美好,單純又漂亮的癡情女學生識不破老男人的花式技巧,也不懂在最值錢的時候将感情和身體變現,一個勁地隻想證明自己的不同。大約也貪心,以為自己可以不一樣,所以妥協,退讓,節節敗退。但男人終究還是很快就厭了煩了,然後冷淡了疏遠了。”
張蕭往林星稀的方向擡了擡頭:“你知道她是怎麼有的我嗎?”
林星稀沒吭聲。
“聽說是偷的精。”張蕭說,“她在此舉之前已經被我爸冷落很久了,此舉也是她跟另一個男人用來敲詐的蓄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