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轉身回到工位上，都忘了給幹涸的枸杞續水。
很快到了六點，七組全員都不加班，杜組長甚至是第一個走的，走的時候他慌慌張張地離開，不忘提醒自己的組員，“都早點回去，現在是小雨，一會兒就下大了，别淋感冒了，我還要去接女兒放學，明天見。”
聞妙看落地窗外，玻璃上果然有雨滴了，襯着外面半亮不亮的街景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
一車人擠人的電梯，大家都歸心似箭，沒想到到二樓居然還停下了，電梯裡的人都覺得那個出去的人耽誤了自己回家的時間。
聞妙不好意思地從最裡面擠出去，走到門前和大家點頭緻歉，車廂内的有些反應過來，等電梯門關上的時候，議論聲起：“那就是新來的啞巴啊，還挺好看的。”
“六點了不下班，新人難道要加班？”
“加什麼班啊，他們組從來不加班，在二樓下的，是去打包吃的回家吧，真會省錢，難怪是漁村出來的，檔次在那兒了！”
滴，一樓到了，好在隻有幾秒時間，大家蜂擁而出，議論聲才中斷。
聞妙給陳歡歡視頻，選了幾樣她看着不錯的菜，打包好了。站在大廈旋轉門前，不少人在排隊打車，也有不少人帶了傘走路去附近地鐵站。
聞妙從帆布包裡掏出小黃傘，她有出門看天氣預報的習慣，左右看了看身邊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看着也像是剛畢業的女生，她在手機上打字，然後伸到她面前。
“你好，我帶了雨傘，要不要借給你？”
等車的女孩焦急難耐的臉上一霎錯愕，擡頭看到聞妙溫柔笑意的臉，指了指自己求證：“我嗎？”
聞妙點點頭，然後繼續在手機上打字，亮給女孩看——“不過得麻煩你撐傘送我到電動車前，我帶了雨衣。”
等車的女孩這幾秒像是反應過來了，臉唰一下就紅了，她似乎是認出了聞妙，又糾結地看了看外面的雨幕，然後咬唇：“謝謝你。”
嘩，黃色的折疊傘打開，雨幕的水滴被彈開，聞妙把傘撐在二人中間，笑着指了指旁邊的路，女孩安靜地跟在她身邊，兩個人走到了路面機動車停靠的地方。
聞妙的小電驢被雨滴簌簌地打着，她開了鎖，拿出幹燥的雨衣穿在身上，女孩自然地接過雨傘，等候在她身邊。
聞妙不緊不慢，系好口，戴上帽子，然後還拿出包裡的紙巾把座椅擦幹，幾分鐘後，聞妙坐在小電驢上啟動車子，和女孩擺擺手。
女孩拿着傘，終于鼓起勇氣說：“我叫嶽姗，市場部的，明早我把雨傘放在一樓大廳，很謝謝你借給我傘。”
聞妙微微搖頭，在說這沒什麼，然後嗡一下，小電驢彙入了模糊的雨夜、車水馬龍的街道。
嶽姗望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愧疚地往地鐵站走去，剛才電梯裡那句刺耳的話正出自她口。
哪怕聞妙沒聽見，她此時心口也有刀在割，想着自己真卑劣啊。
海城的雨水來得急和快，陸氏大廈在海城最市中心的地方，聞妙家卻在最東邊的海邊，回家要騎車五十五分鐘。
二十分鐘的時候雨水如瓢潑一樣大，帽子下她的眼睛時不時就要被霧氣遮擋，所以她開得很慢。好在将近四十分鐘的時候雨水就有變小的趨勢了，等到了小區門口，雨徹底停了。
往日的漁村，如今因為統一建設，變成了蔚藍色樓房，門口寫着藍海小區。到樓房前，聞妙看到了陳歡歡紮眼的大紅色奔馳mini。
剛停好車，隔着門就聽到了吱吱的汪汪聲，陳歡歡更是打開門，迎接她：“我最親愛的小喵喵，我聞到了好香好香的飯啊！”
聞妙無語，饞嘴的陳歡歡和吱吱一樣。
開了門，吱吱蹦蹦跳跳地在自己周圍原地蹦高。
好不容易進了門，外公居然早就做好了一桌飯菜，外公方海生小老頭脾氣，“上班第一天就嫌棄外公我做的飯菜了，在公司吃不夠，還要打包回來？”
聞妙趕緊哄外公，把外賣盒遞給陳歡歡，打手語解釋：“才沒有！這是陳歡歡吵着要吃的，我可想死外公的飯菜了，公司的一點都不香！”
為了讓外公信服，聞妙說着謊話，“你想啊，公司那樣壓榨人的地方，怎麼可能讓員工吃飽，就是随便做了點填飽肚子的東西出來，根本談不上美味！”
一旁的陳歡歡正好夾了片又嫩又滑的肉片進肚，吃完還舔嘴巴，“真香，我也想去陸氏上班了。”
外公冷眼盯着聞妙，聞妙感覺後背都出汗了，還好最後外公放過了她，“行了，過來吃飯，慶祝你第一天上班，我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
聞妙筷子夾了一口進嘴，表情誇張地跟演喜劇似的，吃完居然一把抱住方海生，打手語：“外公，你是要去參加廚神比賽嗎？怎麼能做得這麼好吃！”
方海生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哼哼兩聲，脊背都挺得更直了，白胡子的嘴噘着，“那是，我是誰啊，我可是你外公。”
一餐這麼吵吵鬧鬧地就過去了。
晚上陳歡歡留宿在聞妙家裡，她家是外地的，來了海城念書，和聞妙當了四年室友，熟到也喊方海生外公，逢年過節還領紅包。
二人洗漱完躺在一個被窩裡，聞妙打手語給陳歡歡說自己上班一天的所見，陳歡歡對社畜的生活沒有一點好奇，狂打哈欠，眼淚嘩嘩。
為讓自己打起精神，陳歡歡主動發起話題，“你說陸悼還記得你嗎？”
聞妙蹙眉，思索了一會，搖頭，手語：“大概率不記得吧，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而且當時我那麼醜。”
陳歡歡看過聞妙初中時的照片，那時候因為經常和方海生出海打魚，又因為不會說話畏畏縮縮的，确實不太好看。
“喵喵，我說這話你别難過，我一直有個疑惑，你是怎麼進陸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