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悼搖搖頭,“抱歉,交易的附加條件是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我得遵守承諾。”
聞妙從沒想過,自己的到來背後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是走後門的,但不是走的陸悼的後門,那她還要不要留下呢。
“我猜你本打算如果是走後門的就退出比賽,對嗎?”陸悼說:“可是現在你猶豫了,那個人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必須要知道?”
聞妙:「我想堂堂正正和陸氏其他員工站在一起,我現在覺得我沒資格了。」
陸悼眼裡閃過詫異,“我還以為你會堅持下去,畢竟你對待田園狗田園貓的态度就是衆生平等,到了你自己身上,你就不覺得了?”
“學曆、專業是外在條件,是面試者在對應聘者毫無所知時唯一的判斷标準,這無疑是苛刻和冷血無情的。
但面試并非唯一的篩選,陸氏也不是一個養老的躺平公司,好學曆出身的員工也有被辭退的。陸氏風雨五十年以來,破格錄取的不止你一個。
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用一個個實際的項目和kpi來決定,你的試用期考核我并不會給你放水。如果現在就因為害怕被人議論而放棄,你就永遠無法打那些說閑話人的臉了。”
聞妙擡頭看他,他說的這些話和昨天晚上,自己勸解将軍的話好像,聞妙不斷鼓勵将軍站起來,站起來打一場翻身仗。
可自己剛才居然真實地有一瞬間想退縮了,她再次望向角落趴着的将軍。
陸悼清晰看見,聞妙的眼神不斷變亮,變得豐富有神采,一方面早有預料,一方面仍舊無奈。
她果然還是那個倔強不服輸的小姑娘,在泥坑裡,明明不如陸白羽力氣大,還揪着他耳朵不放,拳頭不硬,就拿牙齒咬,抓頭發,用盡一切搏鬥。
他那時候不知道她不能說話,覺得這個小孩真沉得住氣,不哭不鬧,就要欺負自己的人看看自己的厲害。
聞妙激動地跑到将軍身邊,已沒了被咬的恐懼。
她撫摸着将軍像勁草一樣自帶鋒芒的毛發,感受着手心的刺刺手感,眼神裡滿是必勝的決心。
陸悼晚一步跟過來,苦口婆心的話說多了都覺得自己腦袋上長白頭發了,“馴服藏獒第一要義,是比它強。”
他走近,發現将軍擡頭驚喜地看着聞妙,那是重獲光明的一眼。
一狗一人再次開始了意識交流,而将軍的手語能力已經完全被證實,它那小腦袋确實能明白聞妙的意思。
聞妙打手語:「将軍,我不需要你臣服于我,甚至你也不會被我馴服,我撫摸你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信任你。
我說了一起打翻身仗,就是一起合作,參與比賽,赢得比賽。你和所有狗狗是平等的,不管體型和品種,而你和我也是平等的。
請在不高興的時候拒絕我,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才能知道如何更好地對你好,可以嗎?」
将軍沉默了一會,然後将厚重如石頭的下巴擱在了聞妙的手心裡,像簽訂契約一樣,它答應了。
聞妙激動地回頭看陸悼,心情好得想要原地跳舞。
她确實也蹦跶了好幾下,陸悼沉默地、寵溺地看着她,不是臣服和馴服,而是和狗子合作,他和聞妙解決問題有着不同的方式。
目前結果未分,說不上誰對誰錯。但聞妙一直比他勇敢自信,她願意像相信自己一樣,将信任給予出去。
陸悼自省他做不到,接手陸氏以來,前有猛虎,後有白眼狼,任何能飛撲過來咬自己一口的存在,他都會在背後給它(他)上一道套索。
如履薄冰,把信任給出去,就是遞過去一把能刺回自己的刀。
聞妙被傷害了,還能繼續信任将軍,她有容人的氣度和越戰越勇的士氣。
陸悼同意了,他欣賞聞妙的強者心态,想看看它能帶她走到哪一步。
在聞妙興奮地解開拴住将軍的繩子時,陸悼通知了馬秘書,馬秘書那邊在穩住賽場評委和觀衆。
短暫的休息時間,是因為意外事故臨時暫停,觀衆們等待中難免産生情緒。
所以主持人一直帶着觀衆做抽獎活動,馬秘書拿着陸悼特批的百萬獎金,讓主持人把現場炒得特别熱鬧。
陳歡歡最初還擔心聞妙的傷勢,等聞妙給她發了信息安心後,她也在觀衆席積極參與抽獎,薅陸氏的羊毛。
美其名曰:我得給好姐妹和喜歡的男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現場整頓完畢,即将開始第三關指令環節——小狗懂人話!
聞妙和将軍二度等待進場,她不斷調節将軍身上的牽引繩,希望繩子不要勒着它脖子,讓它産生被束縛的感覺。
将軍這次好好地配合着,任聞妙摸脖子,甚至調節長度,還甩了一下繩子,像鞭子一樣,它都沒應激跳起來咬她。
聞妙:「很好将軍,你克服了繩子恐懼,你是最棒的。」
将軍微微點頭,人精兒似的贊同她的說法。
陸悼在一旁看着,耳邊是主持人剛剛結束第三輪第一組比賽的結束詞。
他随口感歎道:“聞妙,做你的狗肯定很幸福,能得到你無條件的信任。”
他覺得自己無法給出信任的本質原因是他從未被相信過,一路走來無數诋毀、質疑、否定、貶低,他踩着三千根針走到了現在,隻是個空殼子,看着還不錯的人罷了。
誰知聞妙左手牽着将軍,右手握了一下陸悼的手臂,她隻敢輕輕觸碰一下。
然後打手語說:「陸總,你是我的偶像,我有對你說過這個嗎?
我無條件認可你,信任你,崇拜你。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無數次懷着激動不已的心情,向你奔來,大聲地宣布,對世界,對所有人,說陸悼你就是最好的,你值得一切。」
主持人的結束詞說完了,話筒聲音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下面有請第二組參賽選手入場,以及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藏獒将軍的返場,歡迎她們!”
嘩啦啦的鼓掌聲和議論聲鋪天蓋地地來,壓過了所有聲音。
聞妙再次反應過來陸悼看不懂手語,要打字的時候,工作人員已經催聞妙上場了。将軍在聽到自己名字,以及遠方傳來巨大聲響時,抑制不住沖動,牽着聞妙往前走。
力氣之大,聞妙就這樣眼神望着陸悼遺憾地邁出了步伐。
真可惜啊,剛才的陸悼就像一隻沒人愛的人形狗狗,就差把“摸摸我”說出口了。
在聞妙越來越遠的背影中,陸悼看着仍是那副安靜模樣,隻有他自己知道,手指緊張地蜷縮着,不得不揣進兜裡藏住。
初遇聞妙,知道她不會說話後,他自學了手語。聞妙入職以來,每一次手語他都看懂了,他窺探着聞妙的心聲,尋找自己的存在,然後暗爽,默默心動,緊張靠近,不斷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