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隔空和他碰了下可樂,雖然我們相處得不好,但也過去了,希望以後别再見吧。
她清晰地看見自己這個碰杯的姿勢,把艾倫的眼睛吓得有多狠,他瞳孔猛地一縮,整個人像隻呆頭鵝,發愣。
聞妙露出開懷大笑,艾倫被她莫名其妙到,起身去衛生間避讓。
等他出來時,看桌上油碟什麼的都凝固了,沸騰的鍋底翻騰着辣椒和花椒,水位下移,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他說:“我去結賬,你們兩點到店裡就行。”說完就走了。
把場子還給年輕人,有領導在,她們始終還是放不開,有顧慮。
大家又嘻嘻哈哈起來,有一種害怕以後見不到面所以要把話在今天一股腦全說完的勁頭,聞妙參與不進去,找了個借口也起身走了。
走出門,遠遠看見艾倫結完賬,邊走路邊兩個胳膊肘動來動去,不知道手上在幹嗎。
聞妙側一點角度偷看,原來艾倫在數錢,還邊數邊嘀咕,聲音不小,“都是豬投胎嗎?吃了一千八,心疼死我了。”
不愧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聞妙懶得聽,想要繞道而行,又聽到他拿出手機給對面的人發語音。
“亞曆老大,嗯,結束了,和聞妙…别提了,就那樣呗。人家背後有關系,而且你不知道,陸少爺也喜歡她。
我居然聽到了他和陸總吵架呢!還提到了聞妙的名字,你說能讓兩兄弟為她吵架,她肯定不是硬茬。
我認慫,決定不蹚這趟渾水了,把佛從我這個小廟送走,以後天高皇帝遠,不見!勸老大你也别去惹她,咱們這身子骨鬥不起來了。”
順帶着從前往後撸着短寸頭,撸完一遍又從後往前,黑發中瑩瑩亮着光的是肉眼可見的白發,有點憨憨的。
艾倫對聞妙的厭惡其實并沒有減少,但因為年紀,因為養家的壓力,因為覺得自己能力不夠,知趣地忍氣吞聲了。
聞妙猛地聽到關于自己的事,差點懷疑耳朵。陸白羽和陸悼吵架?什麼時候?在哪裡?
艾倫已經結束了對話,把手機放進包裡繼續往前走,聞妙不願被疑問搞亂陣腳,直接追上去問他。
她扒拉住艾倫,打字:「什麼時候發生的這事兒?陸悼和陸白羽在哪兒吵架?」
艾倫眼睛瞪得老大,聲音都顫了,“什麼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暴走,聞妙禁锢住他,拽手臂襯衫,被大力甩掉,情急之下她拽住了他皮帶,不說清楚不讓他走。
艾倫還沒有被小姑娘拽過腰帶,臉臊得通紅,底氣越來越虛。
“聞妙,你小姑娘不要臉!你快放手。”
不放!聞妙沉默,且堅定,執拗起來誰也講不了理。
艾倫才發現,自己一個男人力氣還沒小姑娘大,心裡質疑她到底吃什麼長大的,嘴上又讨不到好,因為不管他怎麼強詞奪理,聞妙就抿着唇,怒視着他,硬得和茅坑的石頭一樣臭。
最終他放棄,“好好好,你松手我說。”
「說了我再放。」
沒辦法,艾倫說了。
原來艾倫沒獻成殷勤,今天特意趁大家在崗位上,外出兩個小時,一個人偷偷去了醫院。
他記得,早上十點半,太陽從醫院走廊窗戶照進來,光潔的地闆上折射,呈一個鈍角,反射到天花闆上,是個攝影師在這兒一定會掏出相機拍攝下來的好構圖。
他拎着送禮三件套,煙酒茶,不管陸白羽用不用得上,反正他花了不少錢,這個時間點的住院部沒什麼人在走廊上走,他正打算敲門,就隔着門聽到了裡面的聲音。
哪怕他們在克制地争吵,也還是能聽出說話人正是陸白羽和陸悼,艾倫頓時腳就軟了,不敢進了。
可又好奇心作祟,想知道他們在吵什麼,偷偷摸摸地把耳朵湊了上去。
艾倫聽見屋裡陸總冰冷地說:“有什麼沖我來,别搞那麼陰招兒,你要做什麼我奉陪。”
另一道虛弱沉穩的聲音傳來,是他探望過,所以認得出來的陸白羽現在的聲音。
“我隻是喜歡她而已,你不能因為不喜歡我就懷疑我對聞妙的真心,還是哥你連我喜歡一個人的權利都不允許?
不過哥,她是個成年人,她之前可以選擇你,之後也可以選我。我不在乎我是不是她第一個男人,哪怕你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因為我隻在意結果,隻要她最後是我的女人就好。”
艾倫隔着牆,看不見裡面的情況,如果他有透視眼的話,就能知道此刻陸白羽的狀态很不一樣。
他今天出院,家裡的保姆來幫他收拾了雜物,他換了一身深灰色套裝,一張小臉上了妝,下巴和臉頰的位置是相似的白。
粉質有點厚,為了遮蓋不平整的疤痕,他用了不少的量。假白的面具蓋在臉上,他氣質更顯陰柔和鬼魅,但不同的是,因為這重拾白淨的臉,自負重新回歸身體,陸白羽整個人躍躍欲試,恨不得路過一隻野狗也上去單挑一下。
好巧不巧這個關頭陸悼上門了,于是他宛如好勝的公雞,恨不得用胸撞擊人前進,談起聞妙時還故意色眯眯的,不懷好意,生怕陸悼懂不起。
對面的陸悼神情非常陰沉,他一毛錢都不信陸白羽會付出真心喜歡一個人。因為沒有去問聞妙昨天發生了什麼,他隻能來陸白羽這裡試探。
很好,陸白羽一點沒保留,話語裡用了很多“我的女人”這類詞,以及微表情暴露了他骨子裡的低級。
陸悼的猜想被證實了,陸白羽還真動了輕薄聞妙的心,不過他估計沒得逞,因為聞妙是明辨是非的人,她選擇不告訴他,一定是事情沒有糟糕到那種地步。
可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女朋友被欺負,他做不到。
「然後呢?」聞妙緊張地問,「陸白羽說了那樣的話後,陸悼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