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陸總,恭喜恭喜。”
互捧加寒暄,聞妙腦袋鑽出來,看到的所謂的合作方是一個穿着浴袍的中年人,臉上很紅潤,像是剛從澡堂泡舒服了出來的。
聞妙第一直覺就是,這人太不重視這場飯局了,别是和陸白羽一樣隻會吃喝不幹實事的人吧。
擁抱完,陸白羽把聞妙推到了浴袍男面前,居然不介紹,而是:“讷,人到了,你倆自己聊吧。”
居然就自己坐到了一邊,仿若看戲一般,故意讓他們兩個剛見面的陌生人面面相觑。
聞妙心裡有一萬匹草泥馬飄過,陸白羽想讓她當場尬死?
聞妙假笑,打手語,「你好,我是聞妙。」
意外地,沒想到浴袍男懂手語,他一邊說話,一邊打手語,“你好,他們都叫我彬總,你可以叫我彬叔。”
浴袍男說完,一隻手就搭到了聞妙的肩膀上。
什麼鬼!鹹豬手,當面吃豆腐?
聞妙左肩一措,把他的手掌甩了下去,人又後退了兩步,不想那麼快撕破臉,但還是沒忍住,用防賊一樣的眼神盯着他。
聞彬撲哧,笑了,變本加厲地用手指去刮了下聞妙的嬰兒肥,說了個“小屁孩”。
聞妙生氣了,嗖地蹿到陸白羽身後,一副告狀的氣勢,大有指責他的意思。
「你看見了當沒看見是嗎?還是,你本來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她曾經聽過很多職場潛·規則,有那人品敗壞的上司帶女下屬赴飯局,局上将女下屬做人情,背地裡想的都是龌龊事。
她簡直要氣壞了,有一種想把面前的桌子掀翻的陣勢,可偏偏面前兩個男人還因為她的反應哄堂大笑,這讓她覺得荒謬至極,世道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
陸白羽勾着嘴角,促狹地瞧一眼聞彬,“你到這了還要瞞着她?就喜歡逗她?”
聞彬老謀深算地睨他一眼,轉過來看一臉蒙的聞妙時,本想盡老父親遲來的善意,和藹一笑,結果因為太不熟練,僵在半中央,顯得十分刻意和不自然。
聞妙默默退到了包廂門口,這一場蓄意的飯局,她知道是沖自己來的了,但它又有點怪異,不是鴻門宴,不是潛·規則。
背後到底是什麼?她潛意識地想抗拒,想逃離,像是已經預感到接下來的話自己聽了不會高興。
“妙妙,我是爸爸。”
五雷轟頂,聞妙覺得自己不是啞了,而是聾了,這句話從左耳朵進,大腦識别顯示程序錯誤,然後原封不動地從右耳朵導出去飄走,最後大腦覺得剛才那個屬于垃圾話,于是删除了記憶。
最後一兩分鐘過去,這段是場啞劇,聞妙多希望跳過這段夢魇一般的記憶。
陸白羽拿放大鏡看聞妙的表情,聞妙呆若木雞,一張木臉,精緻美麗,卻喪失了靈氣。
聞彬哪怕沒有盡到養育子女的責任,但身為男人,随處當爹,對當爹不陌生。
他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軟話,卻沒人捧場,話落到地上,他面子盡失,特别是現場還有一位外人,陸白羽在,他再氣也要擺出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妙妙,外公沒和你提過我嗎?我是你媽媽方圓的老公,也就是你的爸爸呀。這孩子,第一次見到我,高興得都傻了。”
聞彬走近,想給聞妙一個熱情擁抱,他手臂用勁,暗自卻是要把她強制扳過來,控制的意思。
聞妙本來以為自己會氣得發抖,沒想到她居然奇迹般地冷靜,她推開聞彬的擁抱,用她能給出的最大力氣。
隔開一段距離,她打手語,「你不是我爸爸,我沒有爸爸,我不認識你,以前不,以後也不,彬總。」
聞妙用後背撞開包廂的門,頭也不回地從走廊跑出去,路中有端着果盤和菜肴經過的服務員笑着詢問她,“是去衛生間嗎?在那邊。”
聞妙風一般地掠過,服務員有些怔愣。
耳旁突然有道好聽的聲線傳來,“沒事,你去忙吧。”
男服務員扭頭,看見的是一位穿着紳士且嚴謹的西裝套裝男士,他站在自己面前,不像來洗浴,也不像是會在洗浴中心談業務的油膩生意人,他太幹淨了。
陸悼說完後,跟着聞妙離去的方向過去,但他沒追上去,遠遠地留了段距離,目光追随,腳步遲疑。
看到聞妙走到台階前頓住腳步,從背影看,她好像擡手抹了下眼淚,又或隻是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冷靜自持,不管是哪樣,都十分惹人心疼。
洗浴中心前台的兩位姑娘本來花癡地偷看陸悼好看的容貌,這位帥哥到了金滿堂,就奔着一個包廂去,目标明确,她們知道人家是尋人來的。
現下又瞥見他不敢上去安慰哭泣的女孩,已經腦補出了一出愛而不得的暗戀戲碼了。
帥哥玩暗戀這一套,少見啊,她們看得津津有味,在心裡撺掇,上啊,人家都哭了,給紙巾安慰,再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可她們錯誤估計了陸悼的勇氣,而聞妙也不是她們以為的傻姑娘,聞妙快速走出低潮的情緒,緩步下台階,尋找陳歡歡那輛熟悉的奔馳min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