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裡,她曾見母親放過河燈,許下好多好多的願望。
希望父親回心轉意,希望女兒一生順遂,希望她能陪着她永遠……
可到頭來,一個也沒有實現。
裴逍已經搶先一步取了一盞兔子形狀的河燈,回頭似是看到了她眼底的黯然。
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不是所有許下的願望都會實現,可是,若是我與你的願望是一緻的,雙倍的願望,神明會不會覺得,癡情人天不負?”
宋清婉也呆呆的望向他。
河畔的晚風絲絲縷縷的卷起他腦後的紅色發帶,像是一根扯不斷的紅線,一點一點繞進她的心底:“從我決心娶你那一刻起,我便做好了與你攜手一生的準備,若想我放開你的手,那你最好祈求我們再無來生。”
他的視線定定的落在她身上,長長的睫毛盤起滿天細碎的星河,輕輕的笑了起來,帶着一些孩子氣的調皮與挑釁:“清婉,敢不敢和我一起放河燈?”
電視劇裡總會有這樣一幕,相愛的男女主寫下心願,按照書中定律必能成真。
她那時覺得,為什麼言情小說裡總會有這樣一幕,但來到這裡才知道,走過一路盛景之後,這種發自内心的願望會如此強烈。
不是貪圖浪漫,而是真真正正認定了這個人,想要與他有個好結局,想要陪伴他一生一世,才願意相信世上會有神明聆聽眷侶的祈願。
宋清婉沒想到裴逍竟也會說出這些話,她笑了起來,直面裴逍的視線:“好啊,誰要是敢放手,誰就是慫包。”
宋清婉來到攤位前挑挑揀揀,最後選中了一盞狐狸形狀的河燈。
聰明的、狡猾的、看不透的,笑起來像一隻勾人的狐狸。
裴逍卻在她背後有些幽怨的出聲:“原來我在你心裡竟然是狐狸麼?”
心思被他看穿,宋清婉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在你心裡不也是兔子嗎?”
“是啊。”裴逍取了筆墨來,“看到你,我就心生柔軟。”
今日的裴逍慣會說好話,看來裝纨绔那幾年硬是讓他學了些甜言蜜語去。這些話引她開心,她也受用。
宋清婉不願意敗給他,忽而想起了什麼,握住他的手腕:“一會我們各自寫,誰也不看誰,看看能不能想到一處去,好不好?”
當年赤壁之戰前,周公瑾與孔明先生各寫一計于掌心,并掌看時為火攻。她當時就覺得這樣的默契很是難得,若兩人不是各為其主,定是一對知己。
裴逍沒有異議,宋清婉也拿了一支筆,撐着下巴想。
寫什麼好呢?她真的會與裴逍想一處去嗎?偷瞄一眼裴逍,眼見他提着筆一筆一劃似是很認真,察覺到她的視線,還微微側了側身子,不讓她瞧。
小氣鬼,作弊都不讓。他倒很自信。
宋清婉突然有了靈感。
最後一字落筆,裴逍已經寫好在等着她了,宋清婉心中忐忑又期待,而裴逍卻還是一臉自信從容,好像已經料到她寫的是什麼。
字條緩緩展開在兩人的面前,等到看到字條上的内容時,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将字條翻來覆去幾乎要盯出兩個洞來。
字條上都是兩個短句。
所願皆圓滿。
歲歲常相見。
這時間有太多不可解之事,正如她莫名穿梭進這個世界,正如裴逍總是神奇的每次猜中她的心思。
就好比,他是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自己。
“你為什麼總是猜中我的心思?”裴逍望着兩張字條,眼中并沒有意外的神色,而是仗着自己的身高優勢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這也是她想問的,裴逍為什麼總會與她想的一樣?
“我想不明白,你既然這麼了解我,為什麼一開始不與我表明心意?你明知道越是激我,我越是不給你好臉色。”想起剛成親那段日子,宋清婉問出了一直以來想問的問題。
裴逍的手一頓,垂下視線:“我隻是……”意識到差點說出來,他收了聲音,提醒道:“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去放河燈吧。”
隻是什麼?宋清婉不想放過他,她明顯覺得裴逍瞞着她什麼。
宋清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盯得裴逍慌了一瞬,耳尖也泛起了紅暈。
“說!”
大抵是她太執着,隻是一個字,裴逍認命般的洩了氣,語氣有些挫敗與無措:“我隻是害怕聽到否定的答案,隻能一次次試探自己在你心目中的分量,畢竟,我是個無能的廢物。”
宋清婉打斷他:“你不是廢物。”
為了她自願放棄身份,不是誰都能像他這樣,明明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才不是無能的廢物。
裴逍還是低着頭,身子籠罩在暗夜的陰影裡,語氣沮喪極了:“隻有你覺得我不是。”
怎麼把人逼的失落了?宋清婉有些慌了,她不會安慰人,隻能拉着他的衣袖着急的解釋:“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