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喻晚第二天早早地醒來,叫秋雨去找些爐灰來,秋雨不解其意,慕喻晚隻說今天要好好招待來客。
剛過巳時,裴度說的貴客就已經到了慕家,慕夏作為主人在廳堂上迎接,來人便是趙非勒。慕夏本不知道趙非勒要來家裡,看到裴度恭維的模樣,想起了上回談到小妹的婚嫁慕知晨所說的話,這個趙非勒就是他們夫妻想将小妹嫁的人。趙非勒這個人,他上次就說了,是京城中有名的浪蕩老爺,連公子都算不上。
但是他還是做足了表面的功夫,隻因趙非勒任大理寺卿,大理寺卿位居三品手握刑罰大權,趙非勒更是朝中重臣,得罪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隻希望他對小妹的糾纏能适可而止,不要太過分,不過趙非勒來拜訪小小的慕家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很快便露出了狐狸尾巴,捋着胡子道:“慕允寒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如今二十七八尚未娶妻,可是擔心家中待字閨中的姊妹?”
允寒是慕夏的字,趙非勒言語之間有親近拉攏之意。
慕夏倒是沒覺得意外,“小妹身體不适,若說我擔心她那也确實,一直病怏怏的纏綿病榻,怎麼會不擔心了?”
意思就是小妹多病,恐怕不好嫁人,尋常人聽到這話就會知難而退了。
然而趙非勒胸有成竹,他将慕家的情況打探得清清楚楚,抿了口茶道:“姑娘家,婚嫁是大事,若能有郎君相配,花好月圓,這等喜事臨門,說不定令妹的病就好了。”
慕夏的眉毛抽了抽,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小妹蒲柳之姿,恐怕配不上趙大人。”
“配不配得上不重要,看不看得上很重要。我們可以先相看相看,興許見了面令妹還非我不嫁呢。”
慕夏忍着火氣,這趙非勒大言不慚,仗着幾個小妾對他死心塌地便以為自己玉樹臨風了,心道簡直可惡。
趙非勒今天的架勢,不見到慕喻晚非不罷休,這也讓慕夏感到頭疼。
外頭秋雨急匆匆闖進來,被慕夏訓斥了一聲,“有客人在,怎麼這般不懂規矩?”
秋雨趕緊跪下道:“公子,姑娘她生病了,現在頭痛發熱,卧床不起。”
趙非勒的臉色一變,慕夏斥道:“得病就得病,去請大夫就完了。”
秋雨擠了幾滴眼淚出來,用袖子幹巴巴抹着淚,“公子有所不知,這姑娘臉上一夜之間冒出許多痘瘡來,不可見人哪。”
慕夏也臉色微變,趙非勒幹笑了幾聲安慰道:“你家小姐前幾日尚好?怎麼得了這般怪病。”
秋雨擡起頭,嘟囔道:“前幾日發寒體乏,撐着出去散了心,今日便高燒不起,身上長滿痘瘡。我去外頭問了,醫館裡大夫都說是天花,治不好,還說屋裡頭人不要進房,把她單獨隔出來。”
慕夏白了臉,懊悔地拍腦袋,“哎呀,趙大人,我忘了前幾日小妹身體不适,還以為是略微風寒,沒成想竟生了這個怪病。”
趙非勒将信将疑,仔細看了看秋雨的臉,轉頭對慕夏道:“今日我要見你妹子,你百般推阻,不會是變了套瞎話來诓我的吧?”
秋雨撲向趙大人,趙大人大驚:“你幹什麼!”
秋雨匍匐在地上,“這位便是趙大人吧,久聞大人心悅我家娘子,如今我家娘子生了這般病症,大人宅心仁厚定不至于不管不顧。娘子聽說今天大人來家拜訪,說無論如何要當面見到大人,隻要大人願意,娘子希望盡快共結秦晉!”
趙大人被秋雨架住,倒有些下不來台,慕夏在一旁幫腔:“大人不是想相看相看嗎?我看妹子生了如此重病,還記挂着大人,原先擔心家妹不願,如今看她這樣情重,我也沒什麼好放心不下的了。”
趙非勒呵呵笑了兩聲,“此事急不得,急不得。”
門外的裴度閃進了廳堂内,驚魂未定,屋内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裴度拍着胸脯道:“還以為在院子裡見到鬼了,秋雨,你家小姐怎麼變成那副模樣了?臉上哪來那麼多紅瘡,毀容了?跑到院子裡尋死覓活,其他人都不敢近身,慕夏你去管管你妹妹。”
慕夏道:“她得了天花,情有可原。”
裴度狐疑:“天花?”
趙非勒已經被這一個二個的人吵得腦袋疼,此時也無暇去辨别慕喻晚是否真的得了天花,隻想着今天來得太匆促未曾準備,反正慕喻晚如今有幾個名門望族、名士傑俊願意娶的?他日要是發現是騙他的,再計議也不遲。
“既然如此,那趙某就先告辭,改日再來拜訪。慕守備,裴少卿,我們下回再見!”趙非勒說完拱手,馬不停蹄地就走了,連茶水也沒多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