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我以為是瓜好吃了你還來買呢。”
“你不退是不是?有膽量你别走!今天我非讓你知道我哥是誰?”說着,回家搬救兵去了。
玉虎一見自語道:“得嘞!買家都走了,我也走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三十六計走為上,别在這等事了。”想到這兒上車就走。
沒走多遠就聽有人在後高喊:“站住!有能耐你就别跑!”
玉虎回頭看時,就見剛才那位買家,果然領了一個穿稅服的人來。
玉虎更不答話,兔子一般流竄而去。
玉虎一氣兒跑出老遠,這才下車喘口氣。正這時一位買過瓜的人對玉虎道:“我正說找你去呀,你自己倒過來了。”
玉虎是心慌喝不得熱稀飯。聞聲吓的差點沒坐地下。暗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一時間難以脫身,隻好硬着頭皮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上午,我不是從你那兒買了一個瓜嗎?正好孩子他姥姥來了,我媳婦知道老太太待見這東西,便送給她娘了,我正打算找你再多買幾個,你還有多少?我包園兒了!”
“不好意思,就剩一個了,你想多要也沒有了。”
“那你秤秤該是多少錢?”
“九斤不喜歡,最後一個了,本該五塊三哩,算你五塊錢吧。”
“明天你記着再幫我多帶幾個。”
“這瓜你吃過嗎?”
“沒有。”
“沒吃過你就敢再要幾個?”
“既然那麼多人買,我想着也錯不了,再說了,給她媽買了一個瓜,也得讓俺娘吃一個,不偏不向、一視同仁。免得她們念閑話。”
玉虎滿口答應:“好嘞!明天我一定保質、保量地給你帶來。”
回家後,趙母問他:“賣了多少錢?”
玉虎并不直接回答:“甭管我賣多少錢了,反正把瓜賣完就得了呗。”
“二十?”
“少!”
“十五?”
“還少!”
“十塊?”
“我是說:你說的少了!”
“這麼說,你賣了二十多塊?”
“還要多!”
“三十?”
玉虎沒言語。
“四十?”
趙魁:“你别聽他胡說說了,三毛一斤還不好賣哩,就打上三毛,我怎麼都不信他能賣四十!”
玉虎還就聽不得這個:“你不信?今天我還非讓你見識見識!”說着話從口袋裡把錢掏了出來。
趙母一見喜上眉稍:“今兒個你賣的可不少!娘給你煮倆雞蛋吃。”
趙魁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小子用什麼辦法能賣這麼多錢,于是滿腹狐疑道:“這錢你是怎麼弄來的?我們趙家的人可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啊,你可不要在外面給我惹事生非、胡亂瞎搞。”
“我一沒偷、二沒搶,正兒八經幹買賣掙的。”
“你個臭小子,紅嘴白牙讨瞎話都不打草稿,這一車瓜滿打滿算才不過一百來斤,打上三毛一斤才能賣三十啊,怎麼能賣這麼多?老實交待:這錢你是用什麼方法弄到的?”
“按你的算法,當然賣不了這麼多,可我幹嘛非賣三毛呢?人家給我六毛,難道我就不賣嗎?”
玉虎越說趙魁越糊塗:“别人都是傻子,你賣三毛人家還不想要哩,你賣六毛還會有人買?這麼蹩腳的瞎話,連吃巴巴孩子都糊弄不了,還想欺瞞老子?”
“哎!這回還真讓你說着了!一開始我也這麼認為,誰知我賣三毛買家她嫌便宜,說是便宜沒好貨,非逼着我要六毛一斤不可。你說邪性不邪性?”
老趙還是有些不明白:“這些人都有病啊?一樣的東西,三毛錢還不願意要哩,六毛一斤反倒賣光了,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事實就在這兒擺着,千真萬确、不容置疑!”
是啊,你再說不符合常理,反正自己賣三毛一斤都覺得費勁,這小子還真就賣了這麼多錢,事情明明在這兒擺着,你不信還能怎麼着?算了,我管他娘的咋回事呢,說别的都是扯蛋,隻有到手的毛票才是真的!趙魁想到這兒,回頭對兒子道:“誰給的錢也能花,别管它三毛還是六毛,賣了瓜才是咱們的目的。就按你出門前說的:這個賣瓜的錢咱們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兒!”
這回又該是玉虎不幹了:“你少來這一套!出門前我提議這麼分,你怎麼也不答應,而今見我賣得錢多了,又要翻盤子,你未免也太财迷了吧?連你兒子你都算計呀?”
“這怎麼是算計你呢?你出去賣瓜所得,總不能一個人獨吞吧?”
“咱們是:親兄弟明算帳!說到哪兒落到哪兒。你要我上交十塊錢,我一分不少地給你,再想多要我也不給!”
“你把話說清楚,跟他娘的誰也是親兄弟嗎?”
“我說的是這麼個理兒,你還總是這麼較真兒。”
“打比方理兒另外說别的好不好?咱們倆能說是親兄弟明算帳嗎?”
“你這是雞蛋裡挑骨頭,棒槌上找叉———吹毛求疵!我不這麼說,又該怎麼說?”
“怎麼說你也不能沒大沒小亂了家法,象你這麼胡亂稱呼,不分長幼尊卑,讓人聽見豈不笑話?”
“官僚主義!死搬教條!我說一句親兄弟明算帳,又犯那門子法啦?”
“還敢犟嘴!你這麼說就犯老子的忌諱!你這不是誠心嗎?”
玉虎一見家父動了真氣,也就忍氣吞聲不再言語。
趙母這時過來喊他們父子吃飯,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事後趙母對兒子大加贊賞:“比你爹還強哩!你爹出去一天才賣了十幾塊錢,你頭一次賣瓜就賣這麼多,而且價錢又高,能頂你爹仨!”
這話不知從誰嘴裡傳出去了,于是在人們口中又流行出一句歇後語:玉虎賣瓜——個頂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