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買煙去了,工夫不小了,應該快回來了吧?”
老張心中生出一股無名之火:“混蛋!人家怎麼說你就怎麼信?我不是對你說:道東第三塊兒高粱地嗎?我還怕你聽不清,有意說了兩遍,偏偏你就鬧了個岔子!”
“你不領我來,我怎麼知道哪一塊兒地是你家的?誰知道是第三塊兒還是第七塊兒?再說了,原先你家的地不是在北面嗎?我記得去年你家的地好象就在那兒。”
“去年是去年,今年是今年,這不是才調了地嗎?人家種上了,你再去那兒幹活不是瞎忙嗎?”
“我怎能想到那小子會騙我?”
“臨來前我是囑咐了又囑咐,高低給别人白忙了,你怎麼這麼笨?一個大男人連地邊兒也找不到,你可活着吧!”
“可是,你當時也沒說清啊,我還以為你家的地沒動呢,我還怕出錯,又問了問你村的人,我心想:你村的人還會糊弄我嗎?他糊弄我幹嗎?”
“你弄不清也不好好問問,不怪自己腦子不夠使,還怨别人幹什麼?”
“嫌我不中用,你自己怎麼不來?”
“我要是能幹的話,還要你來幹什麼?讓你小子幹點兒活兒,看你受曲百怪的樣子!早知道你這樣,我就不該把女兒嫁給你!”
“你把女兒嫁給我,還不是為了讓我長期為你家賣苦力?”
張家外甥勸道:“都少說幾句吧,趕緊把活兒幹完算清了,光吵吵也幹不了活兒。”
三姑爺一賭氣,把镢頭往地上一扔,抱怨道:“我來幫你幹活兒,連根煙也沒顧得上抽,連口涼水都沒喝,累死累活的幹了一身臭汗,最後連句好話也聽不上,你說我圖個什麼?”
“你還有臉說哩,你幹一身臭汗,也不是給我幹的,你幹的再多,也是給别人白起了五更,反正我家的活兒還是一點兒沒少!”
“不論怎麼說,也是你讓我來的,認錯地方也不能就怨我一個!”姑爺憋了滿肚子火氣,索性就坐在地上歇息起來。
老張冷冷地道:“今兒個我不是請你來當監工的!想幹就幹,不願意幹就回JB去,别在這兒站着茅坑兒不拉屎!”
“我也不是來你家挨罵的,我在家裡俺爹娘都舍不得罵我,到這兒還要受你這種窩囊氣,真是太過分了!”姑爺一氣之下推車要走。
張家外甥攔住他說:“姐夫,你消消氣兒,俺舅舅就是這種麥稭火脾氣,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呢?”
姑爺憤憤地說:“幹活兒多少無所謂,可我受不了這種窩囊氣!辛辛苦苦賣了半天力氣,不但沒有一句好話,到頭來反而受他一頓臭罵,越想越氣人!”
老張的倔勁兒也上來了:“你别攔着他,你讓他走!他今兒個走了,以後再也不要登我的家門兒!”
“誰吃飽撐得閑的慌啷?你當誰願意去你家嗎?若不是有這層關系,你就是用八擡大轎去擡我,我也不來。”說完推車便走。
張家外甥趕緊拉勸。姑爺頭也不回:“你聽他說的這些話,我還怎麼再呆下去?我在這兒不是找罵麼?”說着話騎上車子回家而去。
心中氣憤溢于言表,于是,滿腔火氣轉到老婆身上:“回去跟她個操她娘的散了,守着這樣的疙瘩丈人,簡直把人氣死了!”
張家外甥對老張道:“舅舅,要我說今天這事兒有點兒怨你,雖然說我們認錯地邊兒了,但這也是情有可原,本來那塊兒原先就是你家的地,我也當着你們這兒沒有調換地呢,認錯地了咱不能重來嗎?老發脾氣有什麼用?你給他兩句好話兒身上能掉下一塊兒肉嗎?幹嘛非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難怪姐夫會生氣,換上我,我也受不了!這下可好,面子也掰了,活兒也沒做成,你說你這是為了什麼?”
“我也知道自己脾氣不好,可我實在是控制不住,一輩子了,改不了啦!”
張家外甥道:“今兒個天也晚了,我看幹也幹不好,爽哩明天我再來幫你幹吧。”
“到家裡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我們村和我一膀兒的結婚哩,晚上我有飯門兒。”說完上車也走了。
老張氣憤難平,于是往北走了走,看看剛才姑爺他們到底是幫誰白忙活了半天,來到玉虎家地邊兒,看到刨下的秫稭越想越氣:“這個JB小子可真他娘的操蛋!我好不容易請來的幫工,我的活兒還沒做呢,反叫你小子白使了不掏錢的工,不行!我找他去!”
玉虎的父母都去别的地裡幹活兒去了,這小子鎖上大門躲在家裡睡覺。
不一會兒,就聽老張在門外高喊:“玉虎,你小子給我出來!我操,你還是挺能,我請人幫工來了,反而叫你白白地使喚了半天,你到大街上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玉虎聞言躲在被子裡偷偷發笑,任他在外面怎麼喊叫,這小子裝聾作啞就是不出去。
老張就把玉虎的事迹向那些看熱鬧的人大加宣傳。
一人勸老張道:“他家裡有人嗎?你光在這兒吵吵頂什麼事兒?你還是回去歇會兒吧,範不上生這個氣,秫稭刨下來反正也長不上去了,再把你氣出點兒好歹來,多麼不值啊?
幾人好說歹說,才算把老張勸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