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棠彎腰捋着他的頭發,“不穿襦裙可以,但是得讓我編辮子。”
翟阙從她手中揪出頭發,妥協道,
“那不能喊時鏡夷和裴長嬴看,不然就再不讓你編了。”
翟青棠偏頭忍了忍笑,才又重新轉回臉,将匕首塞到他懷裡,
“一言為定。”
翟阙煩他二哥不帶他玩,心裡卻又最惦記二哥。
三天後,翟朔被侍從背回來時,他這才知道,哪裡是不帶他玩,分明是邊界又起動亂。
刀槍無眼,翟朔幫着回撤邊關百姓的時候被蠻子環刀砍進了胸腔。
溢出的血水染濕了侍從滿背,翟阙看着被濡濕的戎服就昏了過去,陪着翟朔在榻上躺過了一整個冬日。
再清醒時迎春花已到了花期。
他摸着長長的發辮,踏出屋子時看到二哥在廊下練武,向他抱怨長姐又趁着他昏迷胡鬧,二哥卻說長姐走了。嫁去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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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室寒風亂撞,鑽進四合的帳子裡,榻上的人就睜開了眼。
翟府不見了,二哥不見了,長姐也不見了。
一晃八年過去,翟阙不再是當初無憂無慮的翟家小公子,而是成了聖上捏着二哥的一枚質子。在帝都繁華空蕩的宮殿裡,為着那一封關外的親筆憂懼不已,卻毫無辦法。
看着紅日将将隐去,翟阙才知自己昏睡了一天一夜。
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翟阙匆匆上榻,躲在了帷帳之後,側耳聽着腳步聲迫近。
“小公子”,内監行了一禮道,“陛下旨意,賜浴骊宮,小公子這就随奴才來吧。”
陛下賜浴,無上榮寵,翟阙被扶進了轎子裡,不知這崇文帝到底揣着些什麼心思。
骊山行宮離大明宮尚有半個時辰的路程,翟阙被晃得昏沉,馬車才停到了行宮階前。
皇家行宮,華麗森嚴,他一路被人侍候着引進了行宮,進了殿内便褪去了外袍。
水霧氤氲缭繞,一寸一寸沒入池中時,慘白的面上滲出了些紅暈。
侍候茶水果子的侍女一趟一趟來去,翟阙心中仍是不解,身上卻越發虛軟,熱汽蒸騰在臉上直讓人喘不上氣,他索性閉上眼睛,枕着身後冰涼的大理石想清醒一些。
極輕的水紋波動滑過肌膚,翟阙立刻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一具白紗輕覆的,幾乎赤裸的,男子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