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聽我一句,若是哪日府君起兵反了,你也不必訝異。他手上的兵馬軍費,不是朝廷可以比拟的。”
這句話一落地,翟阙頓感五雷轟頂。不說旁的,以父親和二哥的性子,若長兄執意要反,恐怕先得鬧個骨肉相殘,兄弟阋牆。
他還沒說話,蕭鸩羽已将那一疊銀票揚到了窗外,
“小公子,告辭。”
翟阙怔怔看着紛揚的銀票飄在空中又慢慢落下,遭路人哄搶,後背一陣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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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蓮從昏睡中醒來時,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青梅味。
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火辣辣地痛,尤其是雙臂,痛得幾乎擡不起來。
他偏頭才看見床側還趴着一個人,原本昏沉的記憶就清晰了起來。
那日他回崇州沒幾日,原本應該離開的彭虎突然出現在門口,告訴他翟阙突然病重。
唐蓮想也沒想就随他們上了小船,結果迎接他的是背後的偷襲,再醒來時,他就被關到了不見天日之處。
“小阙。”聽到唐蓮叫他,翟阙這才迷迷糊糊起來,端來了茶水扶起唐蓮喝水,“好點了沒有。”
“地上潮涼,怎麼坐地上了。”
聞言翟阙突然就淌下淚來,唐蓮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話,隻默默地流淚。
這下唐蓮哪能還不知道他的想法,估摸着是有些話想說,可又覺得自己不該說,他仰頭歎了口氣,“我不追究。”
“他是你大哥,我不會報複的。不要哭了好不好。那日彭虎說你病重,現在好點了沒有?”
翟阙撲倒在他懷裡,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他做了天大的惡事,可他畢竟是我大哥。我一定,一定向我爹禀明實情,讓他好好罰大哥。他再也不會,再也不會作惡了。”
唐蓮的手勾住了他的指節,“好了,不說這個了。你的話我都聽,不必向我解釋這許多了。”
“隻是小阙,如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小時大概是真傷着了,堅持要自己護送她的屍身回長安,可是現下外面這樣亂…”
“長安?”
唐蓮勉強擡起胳膊将他哭散的一縷頭發繞到了耳後,
“如系死之前,告訴小時,她原本不是何家的孩子。是和家人走丢被賣給何家的。”
“她也不叫如系,她叫柳絮。”
翟阙突然想起什麼,懷疑地看着他,卻見唐蓮心有靈犀微一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測,
“她是柳大夫的妹妹。是我不察。”
柳大夫救他的時候,千裡之外,他的兄長竟将他的妹妹毀了眼睛賣身做妓。
翟阙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他起身離開了這裡,不能再這樣了,他一定得做些什麼,這樣的事一樁也不該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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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鸩羽向翟阙吐露一番,想想翟赫将不得安甯,心中都輕快不少。
回到郊外的宅子時,恰逢雨過天晴。
雨後清透的空氣鑽入肺腑,更覺渾身暢快,眼見沒有旁人跟來,足尖一踮飛身進了院裡。
廊下隻剩一把竹藤椅晃蕩,原本應該在廊下賞雨的人卻不見。
蕭鸩羽喊了兩聲,不見回應,心頓時一沉,鬼使神差般回過了頭。
被他藏起來的人被人縛住手,倒吊在正門前,渾身是鞭痕,早已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