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席憬照舊倚柱抱臂,隻是面色已然冷掉。
他接過賴良子遞來的小簿子,一頁一頁地掀過。
“辰中,小娘子至師府,有師玉清并兩位嬷嬷接應。”
“辰時末,小娘子與師玉清至師府東處廊亭,遣散下人,對話如下:……”
“巳中,小娘子孤身入師府竹林,境遇不詳。”
“巳時末,小娘子打道回府。”
瞥及“境遇不詳”這四個字,席憬的面色冷得能把人活活凍死。
“巳中,侍衛跟丢了?”他問。
賴良子說是,“小娘子走的那條小路,侍衛并未提前探得。”
難怪把腳走得那樣痛,原來是偷溜去别的地方,也許還偷見别的人了。
席憬朝屋裡問:“妙妙,師小娘子原先說要跟你一起做竹葉茶,這次做好沒有?”
妙辭的聲音從屋裡闖了出來,“沒呢!師府沒種竹子,連個竹葉影兒都沒有!她也就是嘴上說說!”
瞧,她又在撒謊。
席憬把小簿子扔給賴良子,“處理幹淨。”
賴良子得令,擡腳就走。
“站住。”席憬把玩起蹀躞帶上挂着的一把小匕首,“讓今日出門看守的侍衛各領五杖。”
賴良子再次擡起腳。
“站住。”席憬說道,“告訴他們,領完五杖,收拾東西即刻滾去河東路充軍,往後不用再來京都做事。”
賴良子緩慢地擡腳,生怕席憬還有什麼吩咐。
“還不滾?”
一聲輕斥傳來。
賴良子不敢耽誤,麻溜沒了影兒。
席憬意味深長地朝妙辭那處望了望,沒再發問,默默走遠,離開她身邊。
下半晌,妙辭都沒再見席憬出現。問過侍衛方得知,席憬去了前園,跟鎮國公一道商量公事。
妙辭心裡一松,晃着被按摩到位的腳,心想席憬所說的“教訓”,倒也不過如此。
甚至與其說是“教訓”,不如說更像“獎勵”。
腳被按揉得當真舒服。
好吧,那就再原諒席憬一次。
妙辭歪倒在床,捧着木偶娃娃揉來揉去。
她數着木偶娃娃的頭發,一邊數,一邊念叨:“哥哥壞,哥哥不壞。哥哥不壞,哥哥壞……”
數得認真,所以敲門聲猛地響起時,她肩膀一聳,吓了一跳。
月影兒把屋裡的地磚照得碧清,妙辭趿着鞋,一路踩着月光,在門前站定。
伸手,推門。
門外是席憬。
他的神情異常肅重,就連一向清冽的氣息,也都變得厚重無比。
妙辭探出頭,“哥,大晚上的,你找我有什麼事?”
席憬直勾勾地看着她。須臾,把目光落在她的脖頸上面。
她的脖側已然嵌上幾個彎彎的紅月牙兒印,像一簇火在清水般的白綢上面燒出幾個灼熱的小點。
她在屋裡做了什麼能讓體溫升高的事?
席憬說:“哥哥想在你屋裡看月亮。”
聞言,妙辭望起天。
“可今晚沒有月亮,你瞧——”她伸出手指,“隻有一抹小小的月牙兒。”
今晚的席憬真是古怪。
妙辭把頭縮回屋裡,“哥,我要歇息,你走吧。”
說着,妙辭撈起門扉,準備關門。
“嘎吱——”
席憬把腳抵住門,用着不容置喙的力度。
“妙妙,我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