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穎抱着手臂,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
他鄉遇故知大抵就是這般滋味吧。
陳北潞忸怩地貼上,“我們十四中開學晚,門口大爺吃飯去了,我跟陳嘉陽進來參觀參觀。”
說完,她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沈星穎被她逗笑,“那你想去哪參觀呀。”
陳北潞假裝沉思,“大概是去籃球場吧。”
謝芮蕊見終于有插話的機會,“我們順路欸。”
沈星穎剛想起來她旁邊還有個人,不好意思地介紹道:“這是我同桌謝芮蕊。”
陳北潞大氣地伸出手,“你好,陳北潞。北方的北,三點水加馬路的路。”
謝芮蕊伸出雙手去回握,眼睛卻緊緊盯着陳嘉陽。
陳嘉陽不知道他們有什麼好寒暄的,有些不耐煩,拎着陳北潞防曬衣的帽子往籃球場拖,“别聊了,再聊下去就晚自習了,我舍友還在籃球場等着呢。”
陳北潞皺了皺眉,狠狠掐了一把陳嘉陽的手臂,“陳嘉陽,你真讨厭!煩死了!”
“星穎,我們也快點去吧,你不是還要回去複習嗎,快去快回。”
“好。”
剛進籃球場大門,一個籃球就劃破空氣沖了過來。
陳嘉陽單手接住籃球,掂量兩下用力砸了回去,“你們有病啊?沒看見我姐在這嗎?”
站在籃球場中心逆着光的少年轉身接住了這個“洩憤”的球。
陽光漫不經心地打在他臉上,更顯慵懶。他神色恹恹,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白皙的臉龐,卻是棱角分明的冷峻與肅然。
在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間,他的眼中浮現出了一絲錯愕。
沈星穎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也一下子愣住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下意識想轉身逃跑。
那邊顯然也注意到了。
“沈星穎?”
他用盡全身力氣飛奔向她。
沈星穎被謝芮蕊挽着,連籃球場的大門都沒來得及出去就被拉住。
陳北潞一副大義凜然地沖上來拍開他的手,“餘羲和,你瘋了吧?我朋友的主意你也敢打。”
沈星穎聽到久違的名字,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一瞬間突然很想哭。
餘羲和隻紅着眼看她。
沈星穎沒說話,場面一度僵持着。
陳嘉陽上來拉開餘羲和,“行了阿和,嫂子還在前面看着呢,你這樣讓人家怎麼自處。”
沈星穎聽到“嫂子”兩個字,眼睛裡閃過一絲暗淡,多年來建立的道德體系讓她脫口而出五個字:“我不認識你。”
一草一木都是時過境遷,更何況人呢,小時候的依戀,隻是想要陪伴而已。
餘羲和還想說些什麼,還是讪讪地閉了嘴。
本來在後面看戲的三男一女走上來。
“咋了餘哥,墨迹啥呢,再不打晚自習都要開始了。”
那女生也警惕地看了眼沈星穎應和道:“是啊,阿和,過幾天就要比賽了,還是要抓緊時間訓練。”
餘羲和皮笑肉不笑,“對不起,認錯人了。”
沈星穎低着頭,看不出什麼神情,“沒事。”
陳北潞覺得氣氛莫名尴尬,出來打了個圓場,“阿星,我看時間不早了,再不走保安大叔要回來了,要不你把我送出去?我們路上也聊聊天,一中壓力那麼大,也解解壓。”
謝芮蕊也識時務地擺手,“星穎你去吧,我在這看會兒就自己回教室了。”
“行。”
兩人并排走了許久,竟是一句話也沒有。
“阿星,你和餘羲和認識?”
沈星穎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靜默着。
陳北潞了解了她的意思,“什麼時候認識的啊?我都不知道。”
“比認識你還早。隻有幾面之緣吧,說不上多熟悉。你呢?因為陳嘉陽認識的?”
“不是,我認識他也比認識你早。我和他是幼兒園同班同學。他還有個妹妹叫餘羨羨,我和他妹妹玩的好,就一直聯系着。”
“哦。”
沈星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幹澀地應答一聲。記憶裡,陳北潞确實有兩個關系很好的朋友一直在聯系着。
隻是陌生人而已,人家都說了不認識自己了,幹嘛上趕着貼呢。反正像一中這樣的學校,交集也不會很多。更何況,如果小時候沒有互相認識,說不定自己現在會過得更好。
不知不覺走到校門口,沈星穎幫陳北潞刷了臉,二人順便約定着寒假一起出去吃飯。
沈星穎失魂落魄地走回教室坐回座位,翻開錯題分類本卻是一片墨水。
“誰幹的?!”
她喊這一聲絲毫沒有影響其他人做題的速度,周圍坐的好像不是人,而是一架架生産題目的機器。
“怎麼了?敢做不敢當是嗎?自己考不過别人就會耍些小心機是嗎?與其到我這幹這些事,你還不如弄個手機帶進考場作弊來的輕松自在。”
後桌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站了出來,“我幹的。你可以侮辱我的成績,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品行。”
沈星穎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臉站在自己的面前說出“别侮辱他的品行”這幾個字。
“要吵能不能出去吵啊。你不讀書别人還要讀呢。”不知道哪傳出來一聲抱怨。
沈星穎沒理會,徑直走到那個男生桌前拿起一本筆記本,她翻開看了幾頁,然後把看過的幾頁全部撕了下來,撕成碎片,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一氣呵成。
那人看見自己的心血付諸東流,頓時氣紅了眼,“你幹什麼!”
“教你什麼叫将心比心。”
那人被噎得說不出話,惡狠狠地用手指着沈星穎,“你敢不敢和我去找老師。”
沈星穎突然後悔了剛剛浪費時間的舉動,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隻能奉陪到底了。
她不愛惹事,但也絕不怕事。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