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羲和是趕着最後一節課翻回學校的,今天管晚自習的是班主任葛紅,她接手一班沒多久就懷上孕,從曾經遠近聞名的“一中滅絕師太”變成了溫柔親切的慈母。
見餘羲和進來,她也隻是微微擡頭看一眼。
餘羲和坐定,才輕呼一口氣。
剛松完氣,高朝林就在門口叫他。
教導主任辦公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餘同學,你今天又去見義勇為啦?”
餘羲和低頭站他面前,尴尬地咳嗽一聲。
高朝林不急不惱地抿了口保溫杯裡的茶,“沒事,你站着好好想,我等你。”
餘羲和醞釀一下情緒,哭喪着臉蹲在他旁邊,“主任,我錯了,知錯就改善莫大焉,你饒了我吧。”
“那你說,你今天幹嘛去了。”
餘羲和輕咳一聲,逃避着說了聲:“網吧。”
“餘羲和,第二次了!你怎麼不說你這次也去見義勇為了啊?”高朝林氣得滿臉通紅,指着桌上的電話,“你自己去打電話。”
餘羲和沒動,撒嬌道:“主任~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高朝林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也于心不忍,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月考化學九十五以上這件事就揭過了。”
餘羲和一下子彈起來跑出門,“謝謝主任。”
“馬上就化學競賽了,好好比。”
“好嘞。”
他剛走出門就打了鈴,恰巧撞見張蔚鳴和一個女生并排走着。
他悄悄溜到後面,叫了一句,“老高來了。”
女生下意識頓頓,回過身。
張蔚鳴也跟着轉身。
見到是熟人,他嗔怪地拍了一下餘羲和的手臂,“餘哥,你吓死我了。”
“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你吓什麼。”
他看了眼女生,自動跳過這個話題,“哎,餘哥,周末五排來不來?”
“誰來啊?”餘羲和明知故問。
“我,你,淺姐和她對象,還有……小沈同學。”說到沈星穎,他還故意調高聲音。
餘羲和想起剛剛的事,推了張蔚鳴一把,“行了,你趕緊和你女神約會去吧。”
此時此刻,月光微涼,心情大好,偶爾有幾個打鬧着的穿過走廊,與他擦肩而過,走廊的盡頭,是她的班級。
他吹了會兒風就到教室撈起書包回寝室,簡單洗漱後,他還是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電話。
“睡了嗎?”
“睡了怎麼接你電話。”
我記得你之前和潘馳鴻關系挺好的。
他想開口,卻又覺得唐突。
“那個……晚上的事你别多想。”
“我沒多想,我知道有些事我改變不了。”
“那就好,人總是會變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餘羲和也不急,耐心地等着。
“你和陳霁嶼很熟嗎?”沈星穎突然發問。
“我不熟,孟川楝熟。”餘羲和誠懇答道。
又是一陣沉寂。
“沈星穎,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不用覺得難為情,羨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好,那麻煩你請陳霁嶼照看着點,讓他别做那些事了,缺錢可以找我。謝謝。”
“你不親自去嗎?”
“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我沒有資格過問什麼。很多事情,是我們解決不了的。”她的語氣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落寞。
“好,我知道了。”
電話挂斷,寝室的燈一下熄滅,他心裡的火也跟着熄滅。
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其實他們心照不宣,有些話說出來是徒勞的,有些人一旦分開,就置身于兩個世界。
沈星穎幾乎是一夜無眠,她剛阖上眼,又在一陣鬧鈴聲中睜開。
一個簡單的插曲,宣誓着兒時的他們人生平行永不相交。
艾葉看着一臉頹廢的沈星穎,“你這樣子還真挺像生了場大病的。”
“那挺好的,還不會被懷疑。”
草草撥口早飯,就匆匆忙忙趕去學校。
座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坐墊,沈星穎拍拍正在聽聽力的餘斯羽,“羨羨,這哪來的?”
餘斯羽摘掉一隻耳機,“上次咱們三個拼單一起買的呀,剛到。”
沈星穎思索片刻,好像确實有這麼回事。
但是可惜坐慣了冷闆凳的她,不太适應這種東西。
一上完早自習,她就把坐墊塞進抽屜。
謝芮蕊談過身來問她:“怎麼了星穎,咋拿了?”
“沒什麼,就是坐着不太适應。”
“噢,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我生氣什麼?”
“沒什麼。”謝芮蕊欲言又止,轉移話題,“看你黑眼圈這麼重,是不是沒睡好,吓壞了?”
“不是,就是想到一點事情,有些難過。”
“不會是餘哥欺負你了吧?不至于呀,昨天他聽到你出事,着急壞了。”
“不是,我沒事。”
謝芮蕊剛想追根究底,上課鈴聲就響起來,她隻好讪讪地閉了嘴。
臨近下課,一張紙條從天而降。
“星穎,餘羲和是不是喜歡你?”
她的心像是被包裹在果核,這些字砸落,砸開果核,露出赤裸的果仁,刺激全身感官。
她将冰冷的手指放在臉上,妄圖降溫。
少男少女的心動暧昧,是青春期最難解的題。
“我不知道。我們現在的主線是學習。”
落筆卻覺得生硬,沈星穎鬼畫符似的在後頭跟了個微笑。
“那你就是不喜歡他了。”
“如果你不喜歡他,我想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