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當然還是怕的,”唐霜回答李思遠先前的問題,“不過已經沒以前這麼怕了。”
唐霜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雲淡風輕地說道:“因為這麼多年,我自己一個人走夜路,已經走習慣了。”
她知道李思遠心裡在意的是什麼。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李思遠幾次三番的試探下來,她又不是傻子,不對,傻子都能知道李思遠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她壓根就不覺得,就她和李思遠以前的那件事情上,李思遠問心有愧。
盡管時隔多年再次見面之後,李思遠經常表現一副深情悔過的模樣。
唐霜覺得正好就這次機會講開了也好,畢竟李思遠這般愧疚深沉,她承受不來,真的很是變扭。
因為她是實打實的覺得李思遠沒有必要這樣。
他們之間沒有誰欠誰的這一說。
她不是債主,李思遠也不用向她還債。
“當初你選擇去省廳,是你自己争取來的,換做是旁人,也有可能會這麼選擇。”
“你沒有欠我什麼,不需要有什麼負罪感,也不用想方設法來嘗試進行所謂的補償。”
唐霜說這些話都是出自于真心,她的的确确是這麼想的。
不過要說當初省廳那事,李思遠的做法,那時候的她沒有點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剛開始的時候,她也曾經埋怨過李思遠,對他的選擇不理解。
畢竟周婉婷跳樓身亡這麼大的事情,李思遠怎麼就能夠還不介意,轉頭就去了省廳。
更何況,那個機會,恰巧就是她選擇放棄了的機會。
當時曾經有閑言閑語說,是李思遠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本來預選序列裡排名第一的她自願放棄,這樣李思遠作為第二就通過遞補輪次,獲得了這個機會。
實際上倒也沒有那麼玄乎,事情本身很簡單。
省廳缺人,從省廳人才庫裡的青年民警選拔人選,分配到建甯市公安局就有一個名額,公平競争,結合工作表現、領導評價等多方面因素綜合打分排名,取第一名的去。
巧合的是,就像是在建甯大學裡出現過無數次的那樣,打分排名下來,唐霜第一,第二是李思遠。
本來基本上就是定了唐霜。隻是在名單上報省廳之前,按照流程,還有一段公示考核期,公示考核期内如果候選人有問題,就會被剝奪資格。當然,候選人也可以選擇在公示期内自願放棄。
不過基本上就是走個形式流程過場,畢竟沒有誰會傻到在公示期自己作死,或者自己放棄。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在公示期結束之後,唐霜就要去省廳了。
其實唐霜當時倒也沒有那麼想去省廳,她覺得在建甯市工作也挺好的,有好朋友周婉婷和沈文彬在,下班或者休息日還可以約着一起吃飯一起玩耍,日子過得挺舒服的。
實際上唐霜确實對于這次選拔并沒有很在意,被王偉催促着填了報名表和提交了有關材料之後,她就沒有再關注後續的事,拍拍屁股就和王偉出差去了。
至于什麼選拔規則,出來後她排名第一,公示期這種事,王偉都沒搞清楚,李思遠倒是分析的明明白白,條理清晰,後續結果還是李思遠和她說的。
因為那時候她在外地出差。
李思遠倒是比推薦她的領導王偉,更要關注這件事,消息告訴她也更早一些。
聽着李思遠電話那頭說着的恭喜,唐霜苦笑道:“這算哪門子喜啊,申城那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們分開。”
哪想到一語成谶。
唐霜挂了李思遠的電話沒多久,就又接到了一通電話。
唐霜本以為是李思遠打來的,以為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講了。卻沒想到這通電話帶來的内容,以及後續帶來的影響,掀起了足以改變她後半人生的風浪。
她的至交好友周婉婷,選擇以跳樓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周婉婷在跳樓之前,是給她打了好幾次電話的,隻不過那時候她在蹲守嫌疑人,手機調整了靜音,沒有接到周婉婷的電話。
她将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後發現了好幾通未接來電,回撥過去打周婉婷的電話沒人接,當時也沒在意,因為周婉婷在醫院工作,經常有手術之類的,接不了電話也正常,就給周婉婷回了消息,問她是什麼事。
卻沒有想到,她再也不會收到周婉婷的回複了。
她錯過的那通電話,就是周婉婷生命中最後一次可能與她的有的連接。
唐霜甚至時常在想,是不是她如果接了那一通電話,周婉婷就不會選擇跳樓自殺。
那趟差,她就一定要出,那個靜音模式,她就一定要調嗎?
她始終都不能相信,那個在她出差時候還會每天發消息,同她分享日常生活的婉婷,怎麼會平白無故地就留下那麼一封含糊不清、語焉不詳的遺書,就選擇自殺了呢。
更何況明明在她出差前,周婉婷還笑盈盈地應下她,讓她放心,她今年不過陽曆的生日過農曆的,一定等她出差回來給自己慶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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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你不是每年都給我送嗎?今年不一樣?是個我肯定不會想到的大驚喜?”
“好哦,那我可就要算日子,等着你出差回來了。”
“話說,真的是驚喜,不是驚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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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霜準備的那份生日禮物,最終還是沒有能夠送出去,周婉婷也再也不可能看到了。
唐霜始終不相信周婉婷的死是自殺,選擇放棄去省廳的機會。她要留下來,查清楚。
于是作為原來第二名的李思遠就獲得了遞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