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遮陽傘将男人的肩部以上遮得嚴嚴實實,禹霏隻能從下至上看他,恰好及踝的藏青色西裝褲中線筆直,白襯衫熨燙妥帖。
人還隔着五米,禹霏立刻給他讓出了路。被莫名其妙的氣場給殺到。
傘邊揚起,“禹總,麻煩帶路吧。”回頭又對司機說,“你先回,車給我留下。”
醬園裡有處涼亭和金魚池,禹霏帶着紀雲白到涼亭休息,裡面放置了水果點心。
“那邊東面的房子是我們的辦公室,我先帶您參觀一下醬園。 ”禹霏說着指向右邊的二層徽派民居,馬頭牆在藍天白雲下特别好看。
醬園内上千口大缸碼放整齊,是這裡曾經輝煌的見證。紀雲白望着禹霏指的方向,回應:“風景很不錯。”
“晾曬廠西面是我們的生産區和倉庫。”禹霏指向外立面看着還算新穎的寬大廠區,“五年前新建的。”
正在搗醬的師傅們齊刷刷往他們這裡看,紀雲白說:“去看看,畢竟我以後會常來,禹總得介紹下我給你的員工吧?”
“當然當然!”禹霏把散開的長發用發圈随手紮起,顯得感覺利落很多。
走出亭子,禹霏覺察到腳邊落下一片陰影,紀雲白撐開的遮陽傘也罩着她。
“紀總,我們家做醬油已經有六代人了,這裡是光緒二十九年建起來的,百年來一點點擴大和改建,才有了現在的樣子。”
兩人走的很慢,紀雲白對一口一口的大缸很好奇,走到馬師傅跟前看人家搗醬,“這個曬了多久了?”
“278天,味道已經很好了。”馬師傅看看他,“霏霏,這個小夥子我看比那個服裝廠的公子哥靠譜,長得也好很多,不是你媽媽給你介紹的吧?”
都說女人八卦,其實這個世界沒有男人八卦就垮了。七八個師傅一齊圍過來,就為了看紀雲白一眼。
禹霏把紀雲白往身後擋,冷白的臉刷地紅了,可她這165的身高擋了個寂寞,“别看了,他不一樣的,你們到點就先去吃飯吧。”
人走後,紀雲白問:“服裝廠的公子哥,難不成禹總跟我一樣被逼婚?”
初夏明媚,禹霏擡頭看見紀雲白躲在傘下的鋒利側面,說:“那倒沒這麼倒黴。”
紀雲白:“……”
“隻是沒人期待我談一場甜蜜的戀愛,他們覺着合适就可以。可我不想啊,我還沒真正體會心動的感覺。”
也不知道跟他抱怨什麼勁,會招人嫌的吧?禹霏想了想說:“紀先生,我們也去吃飯吧。”
“很多人這輩子都沒體會到你說的心動,而且年紀越大會對這種感覺越遲鈍,或者到了一定的歲數就覺得不重要了。”
“那對你來說呢?”禹霏實在好奇,千萬種理由中他是屬于哪一種,要找一個相親搭子将就,白費一段好時光。
“還在等。”紀雲白嘴角輕輕一扯,“我又沒到那個歲數,男的普遍幼稚。”
紀雲白的笑容極有感染力,禹霏也笑了。
菜上齊,紀雲白慢條斯理地用消毒紙巾擦手,低頭盯着自己手邊的碗筷看。
骨瓷的杯碗勺,楠木的筷子整齊擺在筷架上,很細緻周到的待客之道。紀雲白指着手邊一小碟色澤紅亮的手工醬油問:“這是春鹭的老抽?”
“我們不分生抽老抽,隻有一款春鹭頭道本味,另外還有黑豆醬油和子母醬油,價格稍微貴一點。”
紀雲白用筷子蘸着吃了點,确實是少有的鮮。
“談醬園的事之前,先聊聊我們倆的事。協議是口頭的,但合作本的是誠信,白紙黑字反而留下禍害。”
這是什麼腦回路?禹霏放下筷子,“紀總您請說。”
紀雲白淡笑:“瞎客氣什麼?今天我坐在這裡,是禹總尾随我三十多公裡争取來的。”
有道理,幹嘛像聽領導指令一樣緊張,禹霏繼續吃飯。
“我家人對我的另一半要求很高,去見他們之前我會陪你做足功課,當然你的有你的事業,我不會占用你很多時間,你要我陪你應付你媽媽,我也會全力配合。”
紀雲白曾說,跳過一切戀愛、了解彼此内在的過程,直接到談婚論嫁,這個結果很糟糕,但他實在沒有精力去妥帖照顧另一半的情緒,互惠互利就是最好的方式。
确實很糟糕,但禹霏看到了利于自己的一面,再多幾個服裝廠公子哥那種相親對象來騷擾,她怕是沒辦法留在藍天鎮。
“如果……我是說如果,禹總你有生理方面的需求,可以提。”
說這話的時候,紀雲白挑了塊白斬雞的雞腿肉輕輕蘸上醬油,面不改色。
幸好包間的門關的緊,否則馬師傅聽見了會提着刀子趕他出去,上回服裝廠公子哥是他拿掃把趕的,人家隻是說了句“禹霏你身材真不錯”。
“沒有就算了,當我沒說。”
“那我不能當我沒聽呀。”在歐洲待了八年,耳濡目染之後,禹霏認為紀雲白提的點合情合理,“隻是我不喜歡那個形容這種關系的詞語。”
“什麼詞?”
“PAO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