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恩愛,上了車一路兩人無話,到了林宅,賴傑的車停在院外,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日頭漸漸長了,這個點家中尚未點燈,倒是能聽見陳紅霞親自下廚,在做林宗堔愛吃的姜母鴨。
林舞雲想下車,賴傑鎖了車門,林舞雲問他:“你什麼意思?”
賴傑盯着院中林宗堔那輛車:“叮囑你兩句,從今往後别跟我拿喬,沒時間哄你。”
林舞雲變了變臉色。
賴傑語氣冰冷:“今晚你家菜不錯,不過你媽記得你鴨肉過敏嗎?”
林舞雲:“……”
“不痛快的時候掂量掂量自己在林家的斤兩,你就能懂事點。”
說完,咔哒解鎖。
林舞雲摔門走人,砰一聲響,恨不得把他車門掀下來。
賴傑調轉車頭,不在意地笑了笑,改過的引擎發出巨大轟鳴,疾馳而去,卷起厚厚塵土。
林舞雲踏進家門,門内有一池活水,養着聚财的大金龍。她不喜這魚,也不喜梵音。
林宗堔站在池邊,手裡搖着的四方杯裡是加冰的威士忌,剛才的一幕全都看在眼裡。
“吵架了?”
林舞雲掩飾地道了聲:“沒有。”
林宗堔笑了:“那就是有。”
廚房傳來陣陣香味,林舞雲的大嫂跟在陳紅霞身邊,認真學着那道菜。
“哥……”林舞雲不經問,“你和嫂子也這樣嗎?”
她一般不會這樣唐突,可身邊的一切都像假的。
林宗堔默了默。
他有很多話可以安撫她,可他不想說,相信林舞雲自己能想明白。
她從小就懂事。
“别鬧太難看。”林宗堔提醒,“爸打算今年把你們的事辦了。”
林舞雲好一會兒沒說話。
林宗堔給魚喂完食,拍拍妹妹:“走了,吃飯。”
林舞雲反手拉住他,低聲道:“結婚的事,我想緩一緩,哥,你幫幫我。”
“賴家現在是我們很重要的助力。”
“求求你。”
林宗堔看向廚房裡的妻子:“小雲,都是遲早的事。”
“我知道……”林舞雲低着頭喃喃,“我知道的,哥,求求你。”
*
兩家大人原本商議,婚事要在秋天舉行,天高氣爽,賓客往來方便,也乘了舉國同慶的好運道。那麼倒推回來,現在開始準備業已不算早。
但林家突然推遲了兩家的正式會面。
賴傑的父親年輕時遊走花叢,傷陰德的事沒少做,與妻子育有一子,其子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一路跳級考上斯坦福,是賴父的驕傲。
不知是否報應,賴父人過中年,妻子一同于車禍中喪生,白發人送黑發人。賴氏祠堂停靈七日,往來悼念的人絡繹不絕。
在這場喪事中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賴父從頭到尾未掉一滴眼淚,于同年迎娶跟随他多年的小三進門,也就是賴傑的母親,邱香香。
那一年,賴傑從一個私生子變成了名正言順的獨子,上了賴氏族譜。
第二年,林舞雲與賴傑訂婚。
賴父不會質問林家的決定,與林正清一道在麗麗面線糊吃夜宵,半句沒提及,走時打包一份,讓司機打電話給賴傑。
賴傑屁滾尿流從夜場狂奔回家,面線糊還燙口,他吹都不吹,一口咽下,酒醒了大半。
賴父問:“好吃嗎?”
賴傑點頭:“謝謝爸!”
賴父笑笑,手裡的煙頭扔進碗裡。
賴傑站了起來,手背在身後聽訓。
鹭洲所有人背地裡都說賴父涼薄,他自己也承認,但他不覺得自己絕情。雖在長子屍骨未寒時娶了新妻,但午夜時分,想起的還是長子最愛的這碗面線糊。
賴父盯着那個碗:“阿凱要是還在,這件事根本輪不到你。”
賴傑低着頭,眼中滿是不甘。
賴父敲打:“女人都搞不定,怎麼把生意交給你?”
賴傑不知大人們的安排,掩飾道:“我和小雲感情很好。”
賴父一腳踹開他,賴傑倒在地上,已經知道婚事有變。
賴父是個說一句肚子裡藏三句的人,看着這個從外面認回來的兒子:“阿傑,新加坡的項目是你第一次試水,别搞砸了,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