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舞雲到了近前,他輕聲問:“家裡為難你了?”
林舞雲搖搖頭。
江海細細端詳,林舞雲感受到了他在修補燕巢時的那種細膩,那是時間劃過、無痕的體貼。
她無處遁形。
江海的聲音放得更低:“他呢?”
他有沒有為難你?
林舞雲低下頭,看着鞋尖:“對不起。”
江海:“别這麼說。”
“真的對不起。”她偷偷紅了眼眶,聲音藏不住難過,不為自己,為他。
“林舞雲。”
“嗯?”她下意識仰頭。
“我帶你走。”
江海的這句話,是一個決定。
林舞雲吃驚地看進他眼裡,眼裡全是她的模樣。
這是第一次,她的生活中有别的選項。這很陌生,這種感覺就像他奮不顧身救她,萍水相逢信她。
她心亂如麻,找不到線頭。
時間好像靜止了,空氣好像不流動了,一切僵持着。
承擔不了這樣的目光,林舞雲的脖頸彎曲了,低低垂下。
很久很久,她沒有應答。
江海沒有再問第二次。
他換了話題,交代她:“已經跟校長說好,店面會還回去,我以後不住這……有事你打我電話。”
林舞雲飛快地瞧了眼裡頭,已經搬空了,什麼都沒有。
她說不清這家小小的水果攤承載了關于她的什麼,心中的空洞越來越大。
*
林舞雲走後,小弟不知從哪冒出來,他想了想,還是說出口:“哥,你早就該這樣,那個人渣對小雲姐不好。”
江海不語。
“我看得出來,小雲姐喜歡你,你要不要再試試?”
江海說:“以後這件事不要提了,她有她的選擇。”
小弟默了默:“可是我們走了,有人欺負她怎麼辦?”
江海望了眼水泥地上的兩枚桃心,緩緩道:“我們走了,才是對她好。”
那些風言風語,沒幾天就散了,她依舊還是林家那隻驕傲的金鳳凰。
但實際上,鹭洲在幾十年前也隻不過是一個小漁港,有些觀念,刻在骨子裡。
那一道道貞節牌坊,沒有人能逃開。
第二天,林舞雲照舊去學校,突然收到了兩個孩子退團的消息,理由是因為準備比賽導緻成績下降。
之前明明擠破腦袋都要進來。
林舞雲看着跟前遞假條的學生,沒有阻攔,點點頭,讓他們回去好好上課。
孩子們不舍得,遲遲邁不開腳,也不懂得媽媽為什麼突然非要這麼做。
林舞雲挨個摸摸她們,笑言:“沒關系的,以後還有機會。”
處理完這件事,林舞雲被劉校長一個電話請到辦公室,那天的情形劉校長是看見的,林舞雲進去坐下,等着老校長開口。
她是人民教師,為人師表,确實不應該說那番話,也不該鬧出這種動靜,這份檢讨,她願意寫。
可心裡還是惶惶,所以就這麼直直盯着校長。
劉校長捧着保溫杯打趣:“你這樣我也好緊張。”
林舞雲垂下眼。
劉校長歎息:“小林老師啊……我給你放幾天假,你看好不好?”
林舞雲的頭嗖一下擡起來:“可是比賽就快……”
劉校長語重心長:“現在風波沒過,家長們有些意見也是正常。”
“我和江海并沒有他們說的那麼不堪,校長,您是知道他的來曆的,對嗎?”林舞雲問,“您也不相信我嗎?”
劉校長擡擡手,做了個安撫的姿勢,他說:“年輕人,在大好的年紀,怎麼樣都不奇怪,你不要介意我的想法,好好想想自己以後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