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回到了“正常”——
如果遇見江海之前的日子算作正常的話。
林舞雲每天經過空置的店面時總是恍惚,江海這個人,是不是她臆想出來的?
可鋪平的水泥路和兩枚桃心提醒她,江海啊,是個活生生存在的人。
她隻匆匆看兩眼,将那股淡泊甯靜的感覺記在心裡,就又能撐過一天。
江海像是憑空消失了,連與他相處數月的人們也不願提及,唯有小細毛會悄悄地問林舞雲:“阿海叔叔去哪了?”
林舞雲眼眶發燙,因為她也不知道。
小細毛掉眼淚:“阿海叔叔是不是死掉了?”
在稚童的認知裡,隻有死掉才會消失不見,像阿嬷,阿太,阿公。
林舞雲抱着她哄,也說悄悄話:“阿海叔叔沒有死,他會長命百歲。做生意太辛苦,他出去玩啦!”
小細毛抽抽窄窄的肩膀,問:“去哪玩?”
林舞雲順口說:“他一直想去的地方。”
小細毛:“他還會回來嗎?”
林舞雲垂下眼,沒有回答,隻能逗細毛:“老師給你買冰棍好不好?”
小細毛眨着濕漉漉的眼睫毛,腼腆:“我想吃阿海叔叔的棒棒糖。”
林舞雲立馬買了兩罐,放一罐在金鳳店鋪,讓她分給來光顧的孩子,發展一下兒童業務。
金鳳擔心她,讓她下班留下來吃飯,做了她喜歡的菜色,林舞雲咽了下口水,搖頭:“要和媽媽去吃齋飯。”
凱叔等在車門邊,車内有一束賴傑送的鮮花,火紅的玫瑰,數不清多少朵。
林舞雲覺得刺眼,隻低頭看那桌菜,很遺憾,說:“下次,下次我們再約。”
金鳳拉住她:“老闆,不要太為難自己。”
林舞雲笑着搖頭:“不會,不為難。”
隻是這樣的生活很無趣,曾經是她精神支柱的包包和鞋子都很無趣。
那些東西,支撐着她度過了一年又一年,那些因此而生的優越感讓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你的人生,會一直如此。
如此華貴、如此富有、如此順心順意。
林舞雲從沒料到,自己有這樣一天。
那是非常普通的早晨,宛如遇見江海的那一天,風是靜止的。
她将賴傑送的最新款限量包收進櫃子深處,背起了一個單色的帆布包,簡單、實用、輕便。
沒有昂貴的稀有皮、沒有耀眼的金屬扣,林舞雲卻覺得格外順眼。她将江海送的貝殼用一個紅色首飾袋裝起來,小心放在包包内側,随身攜帶。
這麼做完,下樓吃飯,胃口大開,多吃了一個包子。
陳紅霞看不慣她怪異的打扮,問:“阿傑送的包包不喜歡?”
林舞雲忙着咽包子,顧不上回答。
林宗堔說:“我今天過港,給你帶一個,選好款式發我。”
林舞雲搖搖頭,終于把包子咽下,正在斟酌還要不要再來一個,陳紅霞怕她婚前發胖不好選禮服,趕緊叫人把包子撤走。
林舞雲抿了下嘴,沒阻止,打定主意等等要讓親愛的阿鳳給她煮一碗料多多的面線。
林宗堔說:“算了,還是我來選,我每次選的你都喜歡。”
“哥。”林舞雲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包包我有很多,不用再買了,那些皮子其實很沉,我拎着沒有很喜歡,而且,我是老師,該有老師的樣子。”
阿梅驚恐地看向林宗堔。
自她進門起,林舞雲換包的速度和家裡給佛龛換鮮果的速度是一樣的。
吃完飯,林舞雲背着包出門,凱叔拉開門,這麼些年做慣了的,笑着道聲:“小姐,早上好。”
林舞雲忽然想起以前的凱叔,瘦瘦的,皮包骨,如今年紀上來了,老闆肚比林正清還像樣,難怪當時會讓小弟誤會。
“凱叔。”林舞雲說,“從今天起你不用跟着我了。”
凱叔比阿梅沉得住氣,等着林舞雲的後話。
“我從這裡走下去,就能搭一路車到學校,很方便。”
凱叔為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