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洪雨病房那層,一堆人圍在那裡看熱鬧,議論身首異處的安全門和病房裡破碎的窗戶。
朱槿混迹人群,湊到病房門口。
裡頭本來趴着的中年女人,此刻正氣得發瘋,頤指氣使道:“我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醫院要給我個說法!”
“一天在你們醫院花個兩三萬,現在就這個待遇嘛?!啊?!玻璃趕緊喊人來給我掃了!”
“都是什麼貨色,你們醫院怕不是騙錢來的吧!”
那中年女人說話難聽,護士們雖然看不慣她,也拿她沒轍。
有個護士眼睛紅紅的從朱槿身側跑出,嘴裡嘀咕:“天天這樣,關我什麼事……”看來沒少受冤枉氣。
中年女人拿着手中賬單,罵罵咧咧走出來:“交錢交錢,天天就知道喊我交錢!”
周圍人散了,朱槿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扶着自己的左手,假裝自己是休息的病患,等那中年女人交完錢回來,朱槿背貼着牆壁,聽她在病床前拿着銀行卡對着病床上昏迷的孩子念叨起來。
“又花了兩萬,你說說你媽媽掙個錢容易麼……”
“哎……我那苦命的女兒,生下你這麼個東西,連你爸是誰都不知道!”
“為了給你治病,這錢掙得也不幹淨,天天做那些個龌龊事情……”
“左鄰右舍都說她在酒吧當小姐,我這老臉都不知道往哪裡擱!”
朱槿垂眸,洪淑的母親素質不高,不會使用網銀,天天拿着銀行卡交錢,所有的抱怨都對着床上的孩子和那些來路不明的錢。
朱槿伏魔接近那魔心的時候,耳旁傳來的話語,就是這銀行卡天天聽見的。
它隻是一張銀行卡,存了孩子的救命錢。
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肮髒不幹淨,但是聽久了,就變了。
朱槿歎氣起身,她左右看下,龍井沒跟在她身邊,往前看才發現龍井一直靠在護士台注視着她。
朱槿小步上前,對着龍井一笑:“走吧。”
出了院門,外頭一陣涼爽的夏風,吹得朱槿心情舒暢。
“師父,這風是你召來的嗎?”朱槿笑着問他。
龍井平靜答:“并非所有風雨,皆是龍族召喚。”
朱槿扶着自己左手,大幅度運動後,左肩連帶着左臂隐隐作痛:“嘶……”
龍井掃她一眼:“愛逞強,就受着。”
朱槿撇嘴,轉瞬她又好奇問:“師父,你會除魔八印麼?”
“不會。”
“那……龍神印這麼厲害,我能不能學學?”
“現在你學不了。”
“為什麼?”
龍井停下步伐,朱槿也随之停下。
兩人視線相交,龍井微微彎腰,湊近她些,從她神情中辨别她是真想學,還是說的玩玩。
朱槿義正詞嚴:“我沒在開玩笑,我是真想學。”
“好,但不是現在。”龍井也算是答應了她。
繞過朱槿,龍井獨自走到前面,朱槿跟上去:“師父,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現在學不了呢?”
“這世間哪有這麼多為什麼。”
“别人沒有我有呀,我有很多為什麼,你不說,我今晚怎麼睡得着覺呀!”
“那你别睡,正好修習。”
到這份兒了,朱槿知道龍井是肯定不會跟她說的。
回到車前,龍井和朱槿自覺向着駕駛座和副駕駛座走去。
龍井正準備開門,朱槿喊他:“師父。”
他擡頭,隔着車頂看她,發覺她耷拉着腦袋,瞧不明神色。
朱槿手指戳了戳副駕駛的門把手,須臾迎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抱歉扯了個笑,說道:“是不是因為我能力不夠,所以你才會……”
再三叮囑她務必一擊即中……
被魔物困住也隻是默默承受……
他與她相連,她弱他也弱。
他若使用強大的龍族術法,她的力量便無法支撐,這一切就說得通了,因為機會僅此一次。
龍井望着她苦笑的模樣,坦然:“你知道就行。”
朱槿一下子洩了氣。
他打開車門,瞧她那垂頭喪氣的樣,語氣比往常溫和些:“累死了,回家。”
說完這話,他就坐了進去,啟動了車子。
朱槿呆愣愣的,明明生死攸關的,就這麼輕飄飄過去了?
沒有生氣,也沒責怪她。
龍井見她不動,摁下車窗:“趕緊上車。”
朱槿一笑,心中動容:“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