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槿毫無放它生路的意思,那芭蕾舞鞋非但沒惱,而是繼續乞求道:“我不想離開她,也不會傷害她,你别殺了我。”
“不會傷害她?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朱槿覺得可笑,“你不是想勒死她嗎?”
“不是的!我沒有!”
聽朱槿這麼說,芭蕾舞鞋纏着小女孩的鞋帶立刻松了些,它解釋道:“她的童真在一點點消失,我這樣做隻是想讓那些逃走的童真回來……”
說着,外頭飛進來一團被黑霧纏繞的童趣記憶,那記憶想要掙脫,卻被黑霧緊緊捆住,那黑霧與鞋帶融合,将那些充滿快樂的記憶,捆入女孩的身體,融進她的血肉。
朱槿一時不知這魔物說的是真是假,她回頭看龍井,龍井微微點頭,示意她放松。
朱槿審視着,她将信将疑:“好,你說你不想傷害她,所以這裡面甯靜祥和,可界外呢?外頭的那些普通人呢?你敢保證他們不會受你的魔氣侵擾?”
芭蕾舞鞋這回沒有說話。
朱槿冷淡:“你本就是魔物,且魔心已生根發芽,休要将‘良善’二字往自己身上扣!”
朱槿起身,不想與它過多糾纏,她居高臨下結印默念:天之南路,天之炎靈……
“對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也不知道會這樣!”芭蕾舞鞋聲音帶着哭腔道歉,“我已經盡力壓制魔氣了,可是我不将那魔氣放出去,小寶的快樂便會被我的惡意所染,我想将她的快樂抓回來,我迫不得已,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朱槿經文已成,她棍指其身,帶着偏見,接連說:
“你不要在我面前花言巧語,魔就是魔!”
“你會為她着想?天大的笑話!”
“她跳舞的動作永遠比别人差,明明也是你在搗鬼,你有什麼不能承認的!”
芭蕾舞鞋這下痛哭起來,她忽然将纏繞在沈馨女兒身上的鞋帶全部抽離,化成了一雙手,做出擁抱沈馨女兒的姿勢。
“不是……真的不是那樣……”
“我隻是想幫她,她那麼小,她很可憐,她腳趾流血了,她都不敢停下。”
“别的孩子都在玩,隻有她還在練舞,不停地練,不停地練。”
“她好不容易練習完想玩會兒,沈馨就會罵她,有時候急了,還會打她,然後抱怨說自己為了栽培她花了多少心血多少錢,還會質問她為什麼不争氣,别的小朋友都能做到的事情,她為什麼做不到。”
“她從小到大上了很多興趣班,隻有跳舞這個,她一直堅持到了現在,她是真的很喜歡跳舞……”
“隻不過……她沒有天分……”
說到這兒,芭蕾舞鞋的鞋帶化成一雙手,朱槿警惕起來,可那雙手隻是輕輕撫摸着小孩的腦袋,它心疼道:
“别的小朋友可以轉三圈,她連一圈也轉不過去,我怕她沮喪,怕她被訓斥,我就想偷偷幫幫她,讓她能轉過去……”
“想着想着,我就那麼做了……”
“她轉過去了,一圈兩圈三圈,很開心。”
芭蕾舞鞋如釋重負:“我是讨厭沈馨,但我隻是讨厭她,除此之外,我真的什麼也沒做。”
朱槿眉頭緊鎖,握着除魔棍的手緊了又緊。
的确,她見過的,除了沈馨教育她女兒的那次,這芭蕾舞鞋魔氣橫溢,其餘的時候,幾不可見,而每次有魔氣,也正是沈馨女兒練舞的時候。
若是這魔心來源對沈馨女兒的愛護,那她怎麼做……
朱槿回頭看了眼龍井,龍井沒有任何指示,她想了想,頭一回對魔物的态度稍好些:“即便你是好心,可我仍不能留你。”
芭蕾舞鞋見朱槿心意已決,最終真切懇求說:“好,我可以永遠離開,那你能不能幫幫小寶。”
朱槿不解:“幫什麼?怎麼幫?”
芭蕾舞鞋有些為難,支支吾吾說:“小寶她……剛才推了她最愛的奶奶,她很害怕,不知道怎麼辦。”
朱槿本以為小孩的奶奶是因為魔物才倒在了地上,沒想到是這孩子自己推的。
“她為什麼要推奶奶?”朱槿記得她們祖孫的關系很和諧才是。
“沈馨打電話回來,責怪奶奶給小寶玩太久電子設備了,實際上小寶也就玩了十分鐘左右,家裡有監控,沈馨有空就看幾眼,奶奶沒辦法,想把電子設備收回,小寶不肯,覺得奶奶也不站在她這邊了,就推了她,結果奶奶倒在地上後,再也沒有起來……”
這和朱槿早晨聽到的沈馨的電話内容重合,沈馨責怪老人寵溺孩子,玩物喪志。
芭蕾舞鞋:“小寶想去求救,可害怕媽媽會罵她……開了門又跑回來了……”
朱槿微微皺眉,所以門才會有條縫。
芭蕾舞鞋:“求求你,幫幫小寶……”
一言不發的龍井這時開口了:“還有得救。”
朱槿聞言安心下來,隻要還有救,一會兒關了星盤,她會想辦法處理。
她對芭蕾舞鞋說:“我答應你,這下你可放心了?”
“謝謝……”
說完這句話,芭蕾舞鞋再未言語。
它漸漸收起自己的氣息,外頭那些被黑氣纏繞的童真迅速被收了回來,捆入了女孩身體。
做完這一切,鞋帶收縮回了正常的模樣,等待朱槿的緻命一擊。
外頭豎起的屏障瓦解,朱槿能感受到周遭空氣逐漸變得澄清起來,她垂眸,她方才陡然意識到,魔物豎起的那屏障,一來是為了不讓沈馨女兒的天真爛漫随着這件事泯滅;二來大門開着,可能是為了阻擋不懷好意的人進入傷害沈馨的女兒。
她與龍井并無害人之心,所以輕易就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