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半晌沒說話,朱槿以為他不管自己死活了,剛想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被抄了腰,那強而有力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被子将她往床的中間帶了些,他掌心向上一推,她從平躺變成了側躺。
她知道是龍井,反而沒敢睜眼。
“腦袋靠過來。”龍井的話落她斜上方,她感覺到龍井在她身旁躺了下來。
朱槿聽話地把腦袋往他那邊貼了些,又貼了些,自我感覺差不多了,就不再動彈了。
龍井看她這樣,想當然覺得她是疼的,他不要求她繼續動,也不再言語,一隻手伸向她的腦後微微托起她的腦袋,讓她枕在自己另一隻平放的胳膊上。
默默做完這些後,龍井把朱槿圈了起來,收緊了懷抱。
朱槿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她鼻尖輕觸他的衣衫,也感受到龍井的下颚正抵着她的腦袋,她忽然覺得周身溫暖起來,疼痛漸漸褪去。
龍井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語氣出奇的溫柔:“我龍族自愈能力極強,你是我的一部分,睡一覺,明天醒來傷能好大半了。”
朱槿嘟哝:“那昨日你怎麼不……”
不抱着我睡呢……
她沒好意思說出口。
龍井語調上揚:“你說呢?”
朱槿靜默,想必是因為她外公和娜娜……她剛看見了床頭一堆空藥罐子,外公一定沒少給她喂藥,娜娜愛掉小珍珠,肯定也沒少嚎啕大哭。
依照龍井的性子,他定然覺得心煩,想着她也死不了,就放任他們留在這兒折騰,等她醒了,讓他們安心後,再把他們趕走,好給她安安靜靜療傷。
龍井聽着她呼吸的頻率,知曉她沒睡着,也不逗她了:“并非你想的那樣,我昨日就是這般給你療傷的。”
朱槿一愣,聲音跟蚊子似的:“當着他們的面……嗎?”
這樣被圍觀一整天,她想想那個場景就起雞皮疙瘩。
“辛娜給你換完衣裳就走了,李泉是今早來的。”龍井不緊不慢道。
“喔……”朱槿松口氣,又賣乖道:“師父辛苦了……”
龍井揚唇輕笑,又将懷抱緊了緊。
朱槿又想到了什麼:“師父,我……”
“寝不語。”龍井拍了下她的背。
朱槿自覺閉嘴,她也是真的有點累了,身心放松地閉上了雙眼。
在龍井懷裡這樣呆着,說實話,她還挺享受。
身體不痛不疼,保持着溫熱,遠離了傷痛的苦楚,她整個人都萬分舒服。
淺淺睡過去後,她又向他懷裡鑽了些,手環上他的腰,側着面頰貼在他胸膛。
龍井怔了下,垂眸感受她平穩的呼吸,許久後才阖眼休憩。
睡夢中,兩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融息同心。
*
又是西湖,冰封萬裡。
朱槿站在湖邊,紅瓦白雪,一片蕭條。
湖面中央站了個人,她覺得背影眼熟,她試探向前踩了踩,湖面凍得結實,她放心向那人走去,走到他的面前。
“師父,果然是你。”朱槿笑着說。
但龍井似乎看不見她,他目光投向遠處,單手托着個黑色的木盒,清冷孤傲,衣着也不是如今的模樣,是初見那時穿的銀光琉璃的神袍,氣宇軒揚的。
朱槿想着,這是龍井的過去嗎?
朱槿陪着他站了半天,他忽然對着她的方向說:“你來晚了。”
她有些茫然,仔細看着他的目光,發覺他在看她的身後,她扭頭,忽落鵝毛大雪,迷人雙眼,遠處來人戴着血色鬥篷,看不清樣貌。
龍井從将手中黑木盒向那人抛去,那人遠遠停住腳步,接住了木盒。
木盒被打開,那人低頭看着盒中的東西。
龍井開口:“此乃我半分逆鱗和心窩骨,你拿去,願你自後除魔衛道,事事順遂。”
朱槿聽後猛地看向龍井,他嘴唇泛白,生割血肉所緻。
身披血色鬥篷之人用力合上木盒蓋子,似有憤怒,那人擡起頭,雪愈發大了起來。
朱槿恍然:“啊,你是我朱家老祖宗!”
雪花靜止在空中,身旁的龍井忽然抓住她肩膀。
朱槿吓了一跳,龍井目光溫和看她,語氣倒是嚴厲:“你怎麼跑到我記憶來了。”
“我……”
“醒來。”他命令道。
*
朱槿被迫清醒睜眼,她仍在龍井懷中。
她仰頭看他。
龍井也低眼瞧她。
兩人鼻尖相碰,唇瓣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