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武廟的大師們确認夜火已滅,又留了些祈願祝福的話,逐個撤場了。
龍井一直盯着那說書的和尚,朱槿見他神情嚴肅,問:“師父,怎麼了?”
“你看他外袍下後腰是不是綁了東西。”龍井提示她。
朱槿順着他的意思看向那個背影,嗯……
“沒看出來。”她實誠說,她沒有他師父那驚為天人的視力,烏漆嘛黑的,什麼都沒看見。
龍井擡手,朝她的腦袋彈了下,悄聲說:“除魔棍。”
朱槿微微瞪大眼睛,那個說書和尚是除魔師!
不過他的熱心和仁慈,和他除魔師的身份倒也沒太大關系,他知道這裡着火,即便不是魔物作祟,他仍舊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出家人果然慈悲為懷。
朱槿在現代這個社會,見過太多人情冷漠了。
“那就有緣再見吧。”朱槿感慨說着,她捂着被龍井彈疼的腦殼,望着他隐入黑暗離去的背影。
餘洋爺爺拿了塊毛巾給餘洋擦擦臉,“阿小,你快回去吧,沒事了,爺爺也洗洗睡了。”
“爺,我不放心,我還是在這裡睡吧。”
“聽話,讓你去山上睡就去山上睡。”
“可……”餘洋看着他爺爺的模樣,終于是同意點頭,“好,不過我要先看着你睡下我再走。”
爺爺親昵地拍拍他的臉蛋,算是同意他的條件。
朱槿看着院子裡那輛摔在雨裡已基本散架的電瓶車,說:“餘洋,我們去車上等你,你電瓶車都壞了,大晚上走回民宿太不安全了,我們順道一起回去。”
餘洋本想拒絕,誰知爺爺替他答應了:“行啊,謝謝你們。”
“朱姐,謝謝。”餘洋也跟着道了謝。
也就等了十來分鐘,朱槿還窩在駕駛座上玩手機呢,餘洋已經打着手機電筒從村口走了出來。
朱槿解了車鎖,餘洋上了後座,她驚訝:“爺爺這麼快就睡着啦?你可以多待會兒的,我們不急。”
“嗯,估計是累的,爺爺一會兒就睡着了……”餘洋聲音有些歉疚。
朱槿發動車子:“那你明天真走嗎?”
餘洋:“剛當着爺爺的面買好的機票,晚上的飛機,明天白天還幫爺爺約了收割機的。”
“挺好的,收完稻子再走,你也幫爺爺大忙了。”朱槿稱贊着他。
餘洋看着窗外,忽而問:“朱姐,你知道我和帥帥的關系時,一點不驚訝嗎?”
“還真沒驚訝過。”朱槿不覺得這有什麼。
“有你當他同事真好,他從前還因為這個被排擠過,入職這家公司後,肉眼可見開心起來了,隻聽他說過工作的苦,從來沒有抱怨過同事。”餘洋語氣感激。
朱槿沒想到劉帥帥還因為取向問題被别人排擠過,他從來沒拿出來說過,在他們公司,他又每天沒心沒肺高高興興的,就像個開心果。
餘洋笑了笑,可随後又開始歎氣:“可是我們的父母,都不支持我們。”
朱槿這下默聲,父母是否能接受和開盲盒一樣,全看運氣。
“我家隻有爺爺知道這件事後,理解我……”餘洋語氣都有些哽咽,“可我還害得他差點不能在村裡做人……朱姐,你知道那老阿婆為什麼要燒我爺爺的地嗎?”
“為什麼?”朱槿通過後視鏡掃了他一眼。
“因為她不想我喊來的收割機糟蹋這裡的土地,這些先進的東西,她本來就帶有偏見,現在這東西跟我沾上邊的東西,她就更排斥,更覺得不吉利。”餘洋閉上眼睛,眼淚都已經挂在眼角,“可是爺爺說沒事,他讓我明天大大方方的,讓收割機來把剩下的稻子都收了。”
朱槿從身側抓了包餐巾紙扔到後頭:“擦幹眼淚,爺爺這麼理解你,你肯定不能讓他失望啊,明天等你爺爺收完地,就讓她們羨慕去吧,惡人自有惡人磨,你要相信這個道理。”
餘洋不斷點頭,朱槿從後視鏡看他用餐巾紙捂着臉,想必是在默默哭泣。
朱槿偏頭看眼副駕駛的龍井,一路上他半句話也沒說,見他眼睛閉着,不會是睡着了吧?
回到民宿,劉帥帥先回了自己的房間,朱槿推了推龍井,龍井這才睜開雙眼,神色疲倦。
“師父,我們到了。”
“嗯……”龍井轉動了下自己的脖子,剛開了車門,腳還沒落地,對朱槿說,“來扶我。”
朱槿趕忙下了車從車頭繞過去,心中不解,她師父這是怎麼了?
龍井把大部分重量壓在她身上,兩人慢慢挪到前台,先把車鑰匙還了,又挪回了房間。
朱槿觑着他,龍井閉着眼睛,虛弱地靠在床前:“師父,你怎麼了?”
“累了,休息。”他眼睛都沒掙,倒在床上睡了起來。
朱槿面露憂色,她師父已經許久沒有這種力竭的時候了,“真沒事嗎?”
“嗯。”
他堂堂龍族,才不會說因為白日留了大部分本源之力部署南方的陣法,現在一場小小的雨,就讓他變得跟個弱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