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時雨着急忙慌的跑到清涼院,在門口便被春桃堵住,悄悄地躲到了耳房去。
她心生警惕,狐疑的看向春桃,問道:“我阿娘呢。”
春桃滿面焦急之色,“夫人被關在卧房裡。”
衛時雨立時轉身,春桃似乎早有防備,搶上前擋在門邊,“姑娘莫急,夫人并無大礙。”
“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敢關我阿娘?”
整個衛府,除了衛老爺,還有誰敢動衛夫人!
果然聽得春桃說道:“老爺日間來過,說夫人前年和戶部侍郎夫人暗中勾連,開了間鋪子斂财。”
衛時雨一驚,“此事當真?”
春桃連連點頭,“是,這事還是我家死鬼跟着辦的差。”
衛時雨愕然。
春桃忙道:“姑娘恕罪!”
春桃四十多歲年紀,聽小鹿說配了府裡的管事,去年才死了男人,她和從前的衛夫人頗投脾氣,都是清冷孤傲的性子,現如今她都急成這般模樣,足見事态嚴重。
春桃捏緊了帕子,“這鋪子本就記在夫人名下,是夫人的陪嫁,平日裡賣些胭脂水粉,進項不多。前年夫人在春日宴上遇到了位官娘子,回來便說要換個買賣來做。”
“因有侍郎夫人牽線,我家那口子說,事事都順的很,雖說夫人隻拿小頭,卻也比往日多賺許多。”
“可去年,夫人說此事屬實冒險,便一意主張要關了鋪子。那侍郎夫人倒也沒有勉強,誰知今日突然東窗事發。”
衛時雨皺眉問道:“阿娘做的是什麼買賣?便算是和侍郎夫人有牽扯,阿爹也不必如此生氣。”
“販鹽。”春桃壓低了聲音。
衛時雨抽了口冷氣,曆朝曆代,鹽鐵都是國家的重要經濟來源,販賣私鹽可是要入刑的。
“那,依我朝律法,販鹽該當何罪?”衛時雨小心問道。
春桃雙眼通紅,淚珠就要滾下來,“我家那口子說,要殺頭的。”
事到如今,衛時雨反而鎮定下來,她仔細想了想其中關鍵,忽道:“開鋪子想來做的機密,可有留下什麼把柄。既是你家,你夫君已過世。”
春桃氣道:“我家那口子最愛灌黃湯,他有次吃醉了酒,和趙二說漏了嘴。”
“趙二是誰?”
“趙二是張媽媽家的。”
衛時雨如墜霧裡,“張媽媽又是誰?”
“張媽媽是二姑娘的奶媽子。”
這次衛時雨徹底懵了,她扶額坐下,皺眉苦思,二姑娘又是誰?
想來是自己的妹妹?
春桃隻當她驟逢此事慌了神,當即倒了杯茶來,“姑娘先歇會。”
“二姑娘的生母早早過世,她小小年紀,很是知道厲害,向來和沈姨娘親近。”春桃目中隐隐露出厭惡之色。
衛時雨喝了半盞茶,“你是懷疑,張媽媽将此事告知了二姑娘,她為了替沈姨娘出氣,故意去阿爹那裡告狀。”
“總和她逃不了幹系。”
“那我們現下該當如何?”
“姑娘,老爺雖不常來清涼院,但卻喜歡姑娘,不如你去求求情。”春桃邊說邊向外間張望,“夫人吓壞了,什麼話都不說,我隻好請了姑娘來。”
衛時雨又擔心起母親,起身道:“我先去瞧瞧阿娘。”
“不成,劉管家親自帶人守着。”
衛時雨冷笑道:“難道阿爹還要報官不成?”
春桃驚道:“老爺真會報官嗎?啊!是了,老爺昨日不是還要将沈姨娘送到官府裡嗎?”
衛時雨見春桃完全失了方寸,便安慰道:“阿爹不會的,這是殺頭的大罪,真要見官,阿爹也脫不了幹系。”
春桃卻已哭出聲來,“便是不去官府,夫人這輩子也是毀在了沈姨娘手裡,往後老爺再也不會踏足清涼院了。”
“姑娘,你快去求求老爺吧。”
“老爺若是發怒,往後在這後院裡,夫人可怎麼過活?”
“好,我去。”衛時雨縱有千百個不願,還是應了下來。
衛忠興生意做的不錯,家有一妻七妾,膝下卻隻兩個女兒。
因此衛時雨雖胡鬧惹事,仍頗受父親寵愛。
早年間衛忠興頗為荒唐,強占了衛夫人的陪嫁,那陪嫁已有夫婿,當晚便投缳自盡,衛夫人大怒,同丈夫起了争執,自此便夫妻陌路。
當年衛忠興便納了沈姨娘為妾,此後便一發不可收拾,鮮少再進衛夫人宅院。
雖又納了多房妾室,但除了衛夫人,隻有周姨娘生下來一個女兒長大成人。
沈姨娘雖生下兩女一子,可惜均未過周歲,便即夭折。
衛夫人生産後傷了身子,不能管家,且娘家勢弱,無人撐腰,因此後院向來都是沈姨娘管家。
沈姨娘也是商賈人家出身,隻因家道敗落才做了妾,她倒是有幾分能耐,持家不錯,雖然對其他妾室善妒刻薄,但對主母也算是敬重有加。
本來衛忠興幾乎每日都要去沈姨娘處,不知這一個月抽什麼風,突然不再踏足後院。
那沈姨娘隻以為是衛夫人強占了衛忠興,因此才來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