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夫人道:“好好。”
當下兩人将衛忠興弄到床上去,母女兩個也換上了男子衣衫。
衛夫人自己打散了頭發,窩成個丸子頭,“現下這麼晚了,隻怕出不了城。”
衛時雨知道古代都要宵禁,無奈道:“隻好碰碰運氣,若是已關了城門,就先躲上一晚,明日再出城。”
“要是有安眠藥就好了,讓這衛老爺睡上一天,咱們早就出城了。”
母女兩個正自商議,衛時雨無意間回頭看了一眼,不看還好,這一看之下,險些魂都丢了,卻見那衛老爺已然清醒,正躺在榻上,盯着她母女二人,也不知被他聽去了多少話。
衛時雨立時拿出藏在懷中的匕首,壓在衛忠興頸邊,威脅道:“不許亂喊。”
衛忠興倒也識相,順從的點了點頭。
衛夫人趕緊去門邊聽了聽,好在劉彥他們早就被支開了,否則房中這麼大動靜,早就驚動了衆人。
孰料怕什麼來什麼,那劉管家竟然去而複返,在門外道:“老爺,我有要事禀告。”
衛夫人吓了一跳,險些摔倒,忙跑回來。
衛時雨也吓的手發抖,那裡劉彥聽不見回音,又叫了聲老爺。
衛時雨隻覺嗓子發幹,隻好對着衛忠興道:“我拿開你口中絹帕,你叫他走。”
衛忠興點頭答應。
“不許耍花樣,否則刀劍無眼。”衛時雨假裝發狠。
她朝母親使了個眼色,衛夫人顫抖着取下了手絹,衛時雨立時把匕首壓的更近些,緊張之下,手心裡都是黏汗。
衛忠興卻很配合,隻揚聲道:“劉管家,你先回去吧,我睡了。”
劉彥頓住了正要進來的腳步,半晌之後方道:“是,打擾老爺歇息了。”
明明衛老爺是要來興師問罪的,卻突然要在夫人房中歇下,這樣的怪事,劉彥雖沒見過,但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當即帶着衆人退下了。
衛時雨等人都走了,方收了匕首,和母親對視一眼,均覺後怕。
“他怎麼辦?”衛夫人指了指衛忠興。
衛時雨心中突然掠過一個極可怕的念頭,她想幹脆一刀殺了衛忠興,也可免除後患。
心下想着,手裡匕首竟然也不自覺的擡起來。
衛夫人急道:“鄭恬!别胡來!殺人犯法的!”
衛時雨渾身一抖,腦中清醒了幾分,正要再找個茶壺敲暈這衛老爺,衛忠興卻忽的開口。
“你叫鄭恬?”衛忠興眼中露出笑意,對着衛時雨問道。
衛時雨腦中轟鳴,再也顧不得,手上匕首又舉了起來。
“朱姝!”衛忠興突然大喊。
衛夫人聽到這兩個字,竟如着了魔般,豁然撲上來,想也不想,合身擋在衛忠興身上。
匕首露出寒芒,眼見就要落在衛夫人身上去!
夏日多雨,半空中連着響起幾個雷聲,閃電照到房内,照到衛時雨的臉龐,蒼白若死。
朱姝,是母親前世的名字!
她的母親,此刻正伏在衛忠興身上,用自己的身體為他遮擋利刃。
衛時雨渾身脫力,軟倒在床邊。
她眼睜睜看着母親爬起來,替衛忠興解了繩索。
而衛忠興立時便抱住了母親,輕拍她肩膀,在她耳邊輕喚,“朱姝,是我,是我,鄭同輝!”
“别哭,别哭,有我在呢。”
過了很久,衛時雨看見他放開母親,俯下身看向自己,雙目含淚,掰開她緊握的手,拿出匕首。
“恬恬,我是爸爸!”衛忠興語聲溫和。
雷電陣陣,衛時雨的大腦仿佛被劈開了,她很想走到雨裡去,将自己淋的清醒些。
這一切太美好,美好的她不敢相信。
母親回來了,父親也回來了!
今生今世,他們還能做一家人!
她很怕,這是個夢,醒來後又剩下自己。
她始終沒有告訴母親,上輩子父母故去不久,她才發現懷孕。
本想為了孩子好好生活,卻在單位裡被小三打上門,遭遇丈夫背叛,同事譏笑,領導訓斥。
鄭恬最終死在了産床上。
即使做夢,衛時雨也沒想過能和父母團聚。
衛時雨笑了笑,便閉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最終在父母的懷裡沉沉睡着。
她能聽見父母在耳邊低聲絮語,而她睡得香甜,就像兒時躺在襁褓裡那般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