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噗,一個暗紅色的棗核從豆豆口中噴了出來,孩子立時便哇哇大哭。
衛時雨洩了力氣,往後坐倒,手上一松,險些摔了孩子,幸好柳姨娘一把抱住。
豆豆越哭越大聲,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張媽媽大笑道:“好啦,好啦,姑娘真是厲害!”
柳姨娘把豆豆抱在懷裡輕聲哄着,衛時雨指着小鹿道:“去,快去跟薛姨說,豆豆沒事了。”
小鹿眼眶通紅,想是吓住了,一時卻未動彈。
柳姨娘道:“薛妹妹駭的手腳都軟了,爬不起來,我這就把孩子送過去。”
“我和你同去。薛姨不能再這麼慣着孩子,連棗子都敢拿給她。”
衛時雨強撐着站起來,小鹿這才回過神,忙過來攙住她。
張媽媽也跟上道:“姑娘當真厲害,我前年便親眼瞧見有個孩子這麼憋死了。”
“張媽媽!不許說些不吉利的!”
“老奴多嘴了。嘿嘿,将來呀,也不知是哪個有福氣,能娶到咱們姑娘。哎,若是姑娘嫁人了,咱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可去哪裡瞧病啊。”
“我看柳姨娘臨危不亂,很有天分,柳姨,懷遠堂正請坐堂大夫,不如你來試試,婦人瞧病,男子還是多有不便。何況你從前不是也行過醫?”
柳姨娘心中作癢,卻還是有些害怕,“我那不過是個赤腳大夫。”
“成的,成的,有我老婆子給姨娘練手呢。”張媽媽湊過來道。
“不,不。”柳姨娘還是推辭。
衛時雨故意道:“那可沒法子了,張媽媽,我入秋便要及笄嫁人,實在不行,就在咱們府中招個入贅女婿可好?”
“阿彌陀佛!姑娘才是渾說,這府中上上下下哪個敢觊觎姑娘,誰家祖墳冒青煙了能配得上咱們姑娘呀!”
正自說笑,卻見衛忠興夫婦和劉管家夫婦相攜而來。
薛娘子眼見閨女沖她招手,喜極而泣,又險些軟了手腳摔倒在地,衛夫人連忙給扶住了。
劉彥幾步上前,抱過女兒,納頭就拜,“劉彥謝過姑娘再造之恩。”
衛忠興親自扶起劉彥,道:“小事一樁,莫折了她的壽。”
衛時雨接着适才的話頭,對張媽媽道:“我瞧着招個劉管家這樣的夫婿便不錯。”
張媽媽駭然。
劉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聽此話也大概知曉何意,當即紅了臉。
薛娘子卻抱過女兒傻樂,還順着道:“正是。”
衛忠興呵斥道:“又口無遮攔!”
衛時雨不是開玩笑,若當真有個劉彥能幹踏實顧家的夫君,她倒是真的願意。
可是整個衛府,莫說是衛府,就是整個京師,劉彥這樣的人能有多少?
衛忠興常說,劉彥有大才,可為官坐宰。
不等衛時雨煩憂,那上官娘子便登門到謝了。
據說她十多年的痼疾,吃了衛時雨三貼藥便已見好。
時隔半月,上官娘子命人推着車子上門,除了謝禮外,還有厚厚的幾摞書卷,據說是京師中正當盛年的未婚男子。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良民農商,應有盡有。
大有一種任憑衛時雨挑選的意味。
于是,衛時雨要成親嫁人之事,立時便成了整個衛府的頭等大事。
衛府的姨娘們立時放下手中活計,酒也不釀了,菜也不做了,藥也不抓了,把衛時雨堵在彩雲軒,按在鏡子前梳妝打扮。
幾個人有拿着胭脂水粉的,有捧着绫羅綢緞的,還有抱着珠寶錦盒的,圍在衛時雨身旁叽叽喳喳的商量,連衛夫人這個親娘都擠不進去。
衛時雨雖然是個刀子嘴,但這兩年行事大度,逢年過節便有銀錢厚禮相贈,對姨娘們都極其照顧,這些人又都沒孩子,都把她當成了親閨女。
“這個是我的陪嫁,給姑娘吧,姑娘可千萬别嫌棄!”薛娘子捧着個金雀纏枝步搖,想給衛時雨戴到頭上去。
“這哪成啊,我不能要。”衛時雨推辭道:“何況這步搖太貴重了,我怕戴着出門被搶了去。”
衆人都笑起來。
大宋姨娘道:“我去年就給姑娘做好了嫁衣,牡丹花都是我自個兒繡的。”
“姨娘,我是去相看,不是明日就嫁人了!”
衆人又是一陣哄笑。
徐姨娘笑道:“快給姑娘梳個時興的發髻,不能再這麼随意的挽個髻子,素日裡不施脂粉,活脫脫是個小子。”
古人不剪頭發,洗頭發又極其麻煩,衛時雨沒那麼些講究,常和母親偷偷藏起來自己剪,因此頭發略短,她更懶得讓小鹿給自己梳那些亂七八糟的發髻,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睡會呢。
柳姨娘手上有假發包,自告奮勇道:“我來!”
姨娘們手忙腳亂的給衛時雨裝扮,突然記起夫人來,深怕自己越俎代庖,連忙回頭去看,卻見衛夫人正悠閑的喝着清茶翻看書卷。
“夫人,您怎麼還坐得住呢?”
衛夫人笑道:“我這不是正挑着女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