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還抱着孩子,一路上還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明明已經走到了自己面前,衛時雨差點就給她診病了,她手裡有糧有藥還有錢,卻救不了她。
“她已經叫肚子痛了,你們為何不先讓她?”
“早知道就叫她先瞧病了啊!”有人小聲說道:“我看她臉色吓人得很!”
另一人卻大聲道:“我又不是郎中,如何知道她病的這麼重!”
衛時雨再也忍不住,“你不知道!我知道!為什麼不來叫我?”
“我不看了!”衛時雨轉身就走。
那幾個人都攔在她面前喊:“你是郎中,怎麼能不瞧病?”
“說不看就不看,憑什麼?”
“憑我是個女子!”衛時雨指着粥鋪冷冷說道:“憑糧米都是我買來的!憑我不收診金!白白送藥!”
“胡說,明明是皇上赈濟災民,你們這些狗官奸商,揩了多少油,還要坑害我們百姓。”
這人說着便舉起拳頭,就要動手打衛時雨。
衛恒當即搶上來,還未推開他,這人已被捏住了手腕,摔到當地去。
“哎呦!”
衛時雨擡首,卻見逍遙侯正拿着絹帕擦拭雙手,他今日身着官服,腰上别着折扇,倒顯得威風凜凜。
“上一個借災民鬧事的逆賊已被本侯剁碎了喂狗。說說看,你想怎麼個死法?”
夏停雲說完便把帕子扔到此人臉上。
這人也是個見風使舵的,眼見夏停雲惹不起,竟然爬起來就跑了。
衛時雨本還擔心他被逍遙侯傷到,眼見他跑的如此之快,想來是沒什麼大礙。
“衛娘子,既不瞧病,可否借一步說話?”
衛時雨看着眼前災民巴巴求救的眼神,終究還是歎了口氣,“侯爺稍候片刻,待我看完這些婦人。”
夏停雲揮手,“請便,我去望月樓等你。”
衆人眼見衛時雨重又回來看診,不免松了口氣。
衛時雨收拾好心緒,對衛恒道:“衛管事,往後先看婦人,再瞧男子。”
看完幾個婦人,衛時雨便支撐不住,她先喝了些煮好的藿香正氣散,這才趕去望月樓。
夏停雲還在上次的雅間,正悄悄吃酥山,看見衛時雨進來,忙不疊的将那酥山推到一旁。
“我,我看你熱,特意叫了兩碗酥山,快化了,我就。”
衛時雨看時,果然見桌上放着兩碗荔枝酥山,一碗已經吃的見底,另一碗确實開始融化了。
“多謝侯爺,勞侯爺久等。”
衛時雨口渴難耐,也就不再客套,坐下先吃了個荔枝。
夏停雲手上折扇一揮,取笑道:“衛娘子,我今日幫了你大忙,你要如何酬謝于我?”
衛時雨并不擡頭,淡淡的道:“今日就是沒有侯爺,我也能應付。”
夏停雲失笑,“這是嫌我多管閑事了?”
“不敢!”
夏停雲這才瞧出衛時雨精神不濟,“你是個女子,朝廷又不給你功名,何苦日日操勞如此拼命?”
衛時雨吃了半碗酥山,擡起頭來,歎道:“是啊,何苦拼命!”
“大概是為了今日那死去的婦人吧。”
衛時雨雙目通紅,“侯爺出身尊貴,怎知民生艱難。”
夏停雲嘿了一聲,“你這小娘子又何曾吃過苦頭!”
衛時雨苦笑道:“這輩子沒吃過苦,許是上輩子是個勞碌命。”
她吃過酥山,看向逍遙侯,“侯爺近日人逢喜事,不知為何要來尋我?”
夏停雲唇角上揚,嘴硬道:“你怎知我有喜事?”
“如今京中都傳遍了,說侯爺窮瘋了,借着有人行刺,竟敢去戶部搶銀錢,幸得禦駕親臨,方止此橫禍。”
“聽說陛下不僅不怪罪,還賞了侯爺萬兩白銀。”
夏停雲連連搖頭,“這些說書的,真是悍不畏死,竟敢胡言編造。”
衛時雨低垂着眉眼,淡然道:“是啊,民不論國事。也不知這些說書的哪裡來的膽子?”
夏停雲咳了兩聲,又問道:“他們還說什麼?”
“聖上英明!”
夏停雲愕然,還以為衛時雨在歌功頌德,定睛一看,卻見她一副懶散不拘的模樣,才恍然醒悟。
“他們都說聖上英明?”
衛時雨反問道:“侯爺不知道嗎?”
夏停雲搖頭,“本侯如何知曉?”
“侯爺說不知道,那便不知吧。”
“衛娘子,你果真是個聰明人,本侯如今倒沒有這般厭惡你了。”
衛時雨垂下頭,“多謝侯爺!”
“不必客氣!”
夏停雲洋洋自得,卻見衛時雨頭已垂到了桌下,“衛娘子?”
衛時雨嗯了一聲,小聲嘟囔道:“疼!”
“疼?誰疼?哪裡疼?”夏停雲完全摸不着頭腦。
衛時雨手握着衣衫,滿頭冷汗涔涔而落,她今日要來癸水,偏偏中了暑氣,又吃了冰山,此刻胃中正刀絞般疼痛。
“衛娘子?”夏停雲小心的又叫了聲。
隻聽哐的一聲響,衛時雨徹底栽了下去,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