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一年前被人退了婚,誰還敢求娶?你這标志模樣,找她虧了!”
“退婚,我們一路來怎麼沒聽說?咱們說的是不是一個姑娘啊?”我故意反問了句。
倆大娘齊齊豎眉,當下就教育我怎麼做人。
“嘿,說了還不信!就我們縣城富戶衛峰退的嘛!那庚帖都扔了出來,還能有假?你們哪裡來的,這都沒聽說?”
“她哭哭啼啼,還跑去西元堂找少東家說理,又被訓了一頓,氣的把東街醫館都砸了!這點子事還被說書的套用了呢,你們兄妹莫不是住山裡的,這都不知道?”
我耳朵一跳,不自覺朝淩軒遞了個眼風,示意他注意聽着。
此時我隻顧深入探查,都忘了這不是在我們律所。以至于多年後回顧,還會長歎一聲,失策了啊,露餡了啊,被盯上了啊。
身側的人往往就會接一句:“得了吧,你哪是這時候才露餡的啊。”
……
說回當下,淩軒已順勢問出:“西元堂,她憑什麼去找西元堂說理呀?”
老闆娘嘴巴利索,立即回答:“嗨,她爹不是西元堂老夫人的哥哥嘛!少東家算起來,自然是她表哥了呀。說起來也夠不要臉,西元堂差點關門那些日子,她爹空守着偌大家業,從沒支援妹妹妹夫,眼看外甥将産業做大,可又貼上來攀親。”
胖嬸撇嘴:“人嘛,拜高踩低的。但她爹千不該萬不該,慫恿自己閨女摻和衛府與西元堂的生意往來,否則也不至于斷了姻親。”
原來衛峰幼時得了怪病險些喪命,是東興号老掌櫃日夜救治,耗費心力搶救過來的。這份救命之恩一直盤旋在衛峰心頭,多年從未忘卻。因而他家産業凡涉醫藥方面,生意向來隻與東興号做,每每讓利。之後老掌櫃出事,衛峰悲恸不已,在生意上,更是賠本支援東興号。
無奈西元堂崛起,東興号已在關張邊緣。衛峰卻仍将全家的号脈調理都交給東興号。明明有生意能與其他醫館對接,甯可不做不賺,也要為東興号保留火種。
如此仁義行為,自然擔得起“有情有義”之稱。
既如此,昨日中午,西元堂少東家又怎會與衛峰相約?莫非與盧四蘋有關?
胖嬸不知我二人心中疑惑,仍在繼續講述:“這盧小姐,心高氣傲,早就及笄也沒定個人家。衛峰喪妻後就相中她了,寫了不少詩文表達心意呢。盧老爺這人,正愁扒不上西元堂,一看比它财力還雄厚的衛府提親,那還不立即應下?這盧小姐當時還端着,事後看,心裡也美着呢。”
隻是在兩家交換完庚帖、已商定六禮之後的宴席中,或許是誤認為拿捏住了衛峰的心,或許也想幫母家扒上西元堂這艘大船,盧四蘋忽地當着一席賓客的面,要求衛峰停止供應東興号,改與西元堂合作,就以此作為讨她為妻的彩禮。
她沒想到,衛峰當場就變了臉,憤憤扔下庚帖後,衛峰再未回顧。
一時間,輿論嘩然。
盧四蘋這就算被退婚了,丢人可丢大了。她咽不下這口氣,就想找表哥幫忙說情,畢竟她的所作所為,客觀也是為了西元堂嘛。
熟料,少東家竟也不買賬,還挖苦了一番她們父女,這才氣的盧四蘋失态,砸了醫館。
“一年了,過去也一年了吧?”老闆娘歎道,“當時那事實在難堪,衛峰又一連納了兩個妾室,雖未續弦,眼看也将她抛至腦後了。旁人聽說了這些事,哪還有上門求娶的啊?我看,要拖成老姑娘了。”
咦,一直沒有婚配……難道這就是此事過去一年之久,卻仍橫亘在盧四蘋心中,能成為殺機的理由嗎?
可孤身勒死少東家,胫骨幾乎折斷,再塞進狹小的箱中……這能是女子做出的?還有,盧四蘋晚上可不在客棧,那毒酒,又是如何下入酒中的?
就在這時,又有個紮着頭巾的大漢走進了包子鋪,老闆娘忙去招呼。“老馬,你咋個回來了?不是給鄉下富戶蓋院牆呢嗎?”
“早完工了呀!拖拖拉拉不給工錢,我才多呆了幾日。正巧那戶隔壁不是牛大夫老娘家嗎?我還趁機找他給我紮紮針呢,他都沒收我診費!”
老闆娘啧啧兩聲:“牛大夫一向仁慈,就堂中坐診,又哪次收高價了?隻是,就靠他一個,東興号怕是也無力回天啊。”
大漢也歎口氣:“我琢磨着牛大夫……嗨,就是老管家,也清楚。牛大夫他老娘骨痛好些時日了,牛大夫都不肯抛下東興号回村中照看,就怕一走,東興号落個無人坐診的窘地。這也是他娘實在病的厲害,他才不得不回鄉幾天。”
胖嬸被吸引過去,菜籃子都落在了我們桌上。“哎!老管家是好人呐,就和他曾經的東家一樣,仁慈善良……可怎麼好人命都不長久呢?老管家若是一去,怕是東興号也……”
老闆娘哽咽了:“西元堂,還是逼得太緊了……”
“在商言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大漢悲傷的搖搖頭,複又擡起頭,突兀的換了個話題,“诶,對了,我剛回來一路上聽大夥說,昨兒如歸客棧怎麼了?咋還捉武大郎呢?他不是被俺們村長扣了一下午嗎?”
我和淩軒本豎着耳朵安靜聽着,聞得這話都變了面色,淩軒當即起身嚴詞詢問:“你說什麼?武大郎被誰扣了?”
大漢一懵,尚未回答,街上人群忽然騷動起來。有人大喊着:“快去看,武大郎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