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說完,我緩了口氣,才又定定續道,“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我自從聽說二公子有個哥哥,就是京城府丞,極善破案。再結合他的名字,甯轅……而你,淩軒,甯軒……無需細品,都知這是化名。呵,你其實是天家姓,叫謝甯軒,是齊王爺的長子,京城府丞。我說的沒錯吧?”
謝甯軒幽深的眼眸中亮光劃過,他絲毫不掩蓋自己的欣賞,但同時,也閃爍着警惕。
“王姑娘果然聰慧。我聽楊浮生說兩日前來了個極其冷靜睿智的姑娘,就猜到許是故人。今日得見,甚是寬慰。”
“寬慰?你不是對我的身份也有所懷疑嗎?”
“不該懷疑嗎?”謝甯軒微笑,“你說我沖進案發現場的行為反常,你又何嘗不是?我還從沒見過一介女子那般冷靜自持呢。尤其你說你的名字後……”
我心中一跳,不免有些緊張。早在我品出此人身份後,就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行為疏忽了。此刻,我隻能沉着應對:“你意識到我是誰後,更加懷疑了?但我落水失憶了,我記不得京中的一切,也很正常啊。”
“可我認識的王羽書,似乎沒有這麼勇敢聰慧吧?”
我壓下劇烈的心跳,盡量平靜的回答:“且不說女大十八變這樣的敷衍之詞。你我已經八年未見,我什麼性格,你能了解?其次,誰說我不勇敢聰慧了?小時候我哪條河不敢下?哪隻蟲不敢抓?那次藏起來的東西不是我找到的?你那寶貝弟弟,不都是我的跟屁蟲麼?我是逃學堂逃得多,但我愛聽說書啊。每次闖禍被發現,我都能找到理由躲避處罰,倒是你的倒黴弟弟,腦筋笨的不會轉彎,不是嗎?”
這都是二公子欲喚醒往日回憶時說的,現在被我用來搪塞,希望能有用吧。
面上不顯,我故作大方的邁着步,實則緊張極了,餘光一直偷窺着他。
好在謝甯軒深深一笑,梨渦圓圓,尖銳的氣場也消散了些。“這麼說,倒是我一直忽略了小時候的你,竟不知那時,你已然有這般氣質了。”
這般氣質?他好像在罵我。
“命案發生那日早上,有兩撥人來我家找爹爹,其中一撥是衙差。而另一撥人,是你派來的吧?”
“哦?我打着母妃的名義,你也看穿了?”謝甯軒目光幽深,有光彩一閃而過。
“因為我發現關于我容貌的畫軸不見了。王妃已經見過我,爹爹親自領去的,沒理由再要我的畫軸核實身份。是你吧?你懷疑這所謂的‘王羽書’被掉包了,而爹爹又是齊王爺身邊近臣,若被刺客渾水摸魚,恐對王爺不利。所以你以王妃名義借走畫軸,就是想看看,長大了的王羽書,到底長什麼模樣?怎麼,需不需要親自上手摸一摸,看看我是否帶了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你果然說書沒少聽。”謝甯軒幽幽一笑,眉頭舒展,透着愉悅,“姑娘說笑了,我擔任京城府丞這麼久,還從沒見識過這東西呢。”
哦?看來這個世界并沒有這種玄幻的扯淡的玩意。
但我還有疑問:“陶子酒鋪,我爹說喜歡那裡的老酒,我磨了一早上,他才讓我出門去打酒,卻那麼巧碰見了府丞大人你……你在跟蹤光頭廚子,還是追查那小二呢?”
謝甯軒笑容未變,透着絲絲狡黠:“王姑娘覺得呢?”
我心口一跳。莫非,是跟蹤我?
見我神色有變,謝甯軒搖搖頭,揚了揚拎着的酒壺:“王姑娘别誤會,我可沒有那麼下作。我去陶子酒鋪,其實和你的理由一樣。”
“和我一樣……啊,你是為我爹買酒?”
謝甯軒卻笑:“王副官可是我府衙最得力的仵作官,為驗屍熬了個通宵,我買點他喜愛的酒登門一謝,有何不妥?”
啊?就這麼簡單?
我有些懷疑,但見他目光澄澈清明,神色坦然從容,一時間,好像映襯得我小人之心了。
我唯有吞下猜疑,隻問:“那廚子和店小二是怎麼回事?”
“意外所得。我也是打酒時聽到小二談論,才追問起來。而他之所以談起來,則是看見了光頭廚子自門口而過的身影。”
謝甯軒話語一頓,又朝我暖暖一笑,還作了個揖:“姑娘海涵。既然姑娘意識到了,我自不會隐瞞。起初,我對姑娘,的确有所懷疑,不過身份已經證實,是我多慮。自當向姑娘賠個不是。自今日前,我與姑娘重新相識,過往不究,姑娘可願給份薄面?”
“重新認識?可以呀。”我卻沒松口氣,“隻是,這就算證實了?不需要去東橘村查看查看是否真有落水一事?”
謝甯軒挑挑眉,未做回答。
我倒吸一口氣:“你竟真的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