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詫異道,又見窗戶中另一顆腦袋也冒了出來,“林二小姐!”
陽遠郡主欣喜的笑:“哎呀好巧啊,碰到你了!你幹嘛呢?怎麼一個人在街上?”
“我、我那個,我回家啊。”
“回什麼家嘛,天氣這麼好,來來快上來,咱們姐妹喝喝茶,待會逛街去!”
我側目一瞧,這才看清旁邊正是一家茶莊。
“别東張西望,快點上來啦!”
郡主發話,誰敢不從?于是我乖乖進了茶莊二樓,就見郡主與林二小姐已經點了一桌子糕點茶水,正含笑看向我。
郡主穿着柳葉細紋裙,搭配着翠玉頭飾,整個人神采奕奕、利落飒爽。她上前拉過我的手,熟撚的問:“王妹妹這是從哪來啊?怎麼一個人在街上走,也沒帶個丫鬟?”
“哦,我剛和我爹去拜見了齊王爺了。”我簡單作答,細細觀察了郡主的眉眼沒有蘊藏悲傷,這才放松下來。
走出來了,看來是從陰雲中走出來了。也是,這都大半個月了。
郡主大大方方的笑:“哥哥說了,過去的事無法改變,多想無益。我,”她略垂下眼睫,開口依然是利落的,“我也不該為了别人的錯傷害自己,不是嗎?”
真好,這樣一個大而化之、欣欣向榮的性格。
“何況,你瞧霜玉妹妹,如今身子骨大好,我當然要為她高興啦!”
說話間,林二小姐也走出來迎接我,雖仍有扶風弱柳之姿,臉頰卻飽滿紅潤許多,果真氣色大好。
她朝我福了福身,柔柔道:“王姐姐,好巧。之前的事,妹妹一直想登門緻謝,無奈郎中叮囑少吹風,這才沒能成行,姐姐莫怪。”
“别客氣,别客氣,我沒做什麼,哪值得登門啊。”我擺擺手,“調理身子重要,二小姐痊愈了就好。”
“哎呀,你倆好生客氣,”郡主聽不下去了,“你還她清白,她該謝你的。你就叫她霜玉吧,一直叫‘二小姐’,多見外呀。”
“是,我得敬姐姐一杯呢。”林霜玉挽住我的胳膊,拉我走入雅間中,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此處唯有以茶代酒,姐姐見諒呀。”
我連忙也舉起茶杯,就聽郡主抿嘴笑:“行了,今天喝茶足以,還怕後面沒有敬酒的時候?等你入我禦青王府的大門,你再好好敬她就是。”
林霜玉臉上飄起片片绯紅,輕嗔一句:“郡主姐姐!”
郡主還不住嘴:“王妹妹你瞧,我哥哥特意請太醫院首為她醫治,效果好吧?虧她之前還不讓人家進門,哼,遲早是我家門的人嘛。這次哥哥蕩平土匪,什麼名府幫什麼馬家寨,還不是乖乖臣服!龍心大悅,想必不日,哥哥就能向聖上提請賜婚啦!”
哇!有情人要成眷屬了!我也不由露出姨母笑。
林霜玉臊得臉色通紅,隻一個勁把點心推給我倆,試圖閉上我倆的嘴。郡主哈哈大笑,倒也配合着抓起來吃,不拘小節,一口便吞了。我哪吃過這麼精緻的糕點呀,自然也沒客氣。
少頃,桌上盤中已被嚯嚯幹淨。看着兩個人嘴邊的渣子,我與郡主相視一笑。
林霜玉見狀點評:“姐姐這下不怕沒人能和你玩到一起了。王姐姐這性子,當真和郡主姐姐一模一樣。”
郡主一拍手:“我早說了王妹妹和我有緣!名字也相似呢。我最讨厭那些個小姐唧唧歪歪吃個東西都裝模作樣,王妹妹這性子,我喜歡!嘿,下次打馬球妹妹一道去啊,湘湘聽說你了,很感興趣呢。”
“湘……”——我認識叫湘湘的?啊,不會是——“郡主說的是寇湘湘?她、她對我感興趣?”我驚訝不已。
林霜玉用帕子掩口輕笑:“王姐姐美名,許是都傳遍閨閣少女們了。”
我更詫異了,然轉念一想,我立時意識到,或許與月前的繡花大賽有關,不安地問:“是不是我跟着謝甯……嗯,跟着謝府丞查案,太惹人注意了?”
“那還用說?”郡主促狹地眨眨眼,“甯軒哥什麼人啊,鐵面無私,連聖上的話都敢駁回。四年前他查雲錦私販案,什麼人的面子都不給,别說女子了,不搭嘎的閑人連門都不讓進。哦,現在在京城府衙也差不多吧?連我哥,都不讓進卷宗房呢。卻突然帶着個如花美貌的姑娘一道查案……啧啧。”
好家夥,我說我跟着大張旗鼓的查案,會惹來非議吧!
心中忐忑,但我的心思,馬上停在了一個詞上——“四年前”。咦,繡花大賽的中年命婦提及王爺王妃的前一句,不就是說“四年前的奏本”嗎?
對于我的發問,郡主先是挑了眉毛:“你不知道嗎?哥哥說你幼年客居王府……”她猛地一拍手,“哦,嗨,我忘了,你後來回金華去了。四年前那樁雲錦私販案,你沒聽說呐?”
原來四年前,正是謝甯軒初初入仕,擔任戶部郎中的時間。本身出身優越,年少登科,又做了多年皇子陪讀,起點自然是高。到了戶部,同僚捧着敬着,卻也疏遠着。誰都以為這是來鍍金的,哪敢讓他幹實事呢?
可謝甯軒不是草包。
戶部掌天下物産豐約之宜,歲計所出而支調之事。下面分支也多,有管進貢的,有管薪酬的,有管稅收的,有管戶籍的……各部門都設有郎中主理,謝甯軒所任的郎中就主管進貢一事。
他到任第二天就将曆年貢品賬薄翻出,一本一本複核,沒多久就覺察出貢品雲錦數目對不上号。此案涉及皇家貢品,牽扯宗室、官員之多,查案中曾有形形色色的人前去說情,就連太後都親召,示意手下留情,輕輕揭過得了。
“可甯軒哥拒絕了!擺道理講事實,直接說的太後啞口無言呢!我那段時間剛好住宮裡,親眼見他走後,太後無奈的直搖頭。”郡主誇張的挑眉。
林霜玉也是第一次聽這些細節,不由追問:“那太後就沒生氣?”
“太後怎麼會生他的氣?”郡主眼珠子一瞪,“你不曉得太後有多喜歡他嗎?我們這一輩中,就他和哥哥,太後天天念叨,尤其甯軒哥的娘親又……”
郡主猛地捂住了嘴。
娘親,娘親怎麼了!果然有秘密!
我好奇地前探身子,恨不得讓郡主一籮筐全說出來。可她眼珠子轉了又轉,到底還是沒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