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變的則是,眉眼帶笑,梨渦盈盈,松弛而輕快。
進門的是垂柳,舉着一封信,劈頭就叫:“小姐,金華的信!你說過要第一時間拿……咦,小姐,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
“啊,那個,我、我沒事……”
支支吾吾間,是謝甯軒伸手接過了信。接下來,他就在垂柳的目瞪口呆中,牽起了我的手,拉我坐下。
一舉一動,自然到仿若每天發生。
别說我被這一系列的上頭事端沖傻了,垂柳也石化了。
“謝、謝府丞,你……小姐……”
“茶水沒有了,倒壺水來吧。”謝甯軒吩咐,從容得很。
垂柳得了指令,像是被咒語喚醒,猛地回神後,三兩下就逃出了屋子。而我的理智,也就在門被大力關上的瞬間,重新歸位。
“你、你幹什麼呀……”我嗔道,不知是抱怨他的不避諱,還是自責于自己的昏頭。
不是說好了要遠離,要清醒,不能招惹嗎?
你在幹什麼,在幹什麼!美色面前,怎麼老是失去控制呢!
我痛罵着自己花癡、戀愛腦,謝甯軒卻再次走近。
他朝我俯身,又一次面容貼近。
心跳又差點驟停。這一晚上大起大落的……得虧我沒有心髒病呦。
他望着我,語氣溫柔又堅定:“羽書,别閃躲,别推開我。這番話我很久之前就想說了,就是怕你因門第之差退縮,才猶猶豫豫,想拿道聖旨再與你表達心意。卻不想你在抓住盜墓賊那段時間,忽然對我冷淡起來……羽書,我好怕,所以我突兀了。”
聖旨……
他竟早就為未來做了打算。
“你拒絕了我。”一閃而過的軟弱與痛苦後,他的眼眸,依舊柔亮如月,“可我沒有會錯意,我知道的。你的眼睛,你的氣息,都聲聲訴說着對我的愛,我看得懂,包括你這段時間的煎熬,我也看在心中。好在,我終于知道你在怕什麼了。”
手勁悄然變大,謝甯軒緊緊箍着我。
“羽書,相信我,好不好?”聲線帶着絲絲顫抖,是他滿滿的懇切,“你所顧及的,擔憂的,都可以告訴我。無需覺得難以啟齒,無需考慮世人評判。你多麼驚世駭俗,我都不會評論你,指責你。芳草昔,琴弦斷,知音世所稀,不是嗎?”
知音世所稀……
是啊,這是我人生遇到的唯一知己。我真的要推開他,孤獨終老嗎?
心緒百轉千回,理智已陷入深深沼澤,隻剩嗚咽。
這時,謝甯軒又有動作。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紅色絹帕,内裡竟是一隻晶瑩剔透的粉玉芙蓉手镯。
我緊張到無法呼吸,顫抖着問:“這、這是?”
瞳仁如琉璃般清澈,謝甯軒鄭重地說:“這是我母親的遺物,她生前最喜歡的镯子。羽書,我希望你能收下,也希望你明白,我對你是認真的。”
猛虎又在心中抓撓起來。
我看着謝甯軒溫柔的拉起我的手,感受到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與滿心滿肺的熱烈交織着。
說不清是什麼在最後關頭将被掩埋的理智拉回,但這一刻,我終于還是害怕了。
我猛地縮回了手,像是一個即将被抓的動物,瑟縮着躲入角落,不敢再看獵人一眼。
“羽書……”
“我、我,那個,那個……”我拼命尋找着一絲一毫的出口,給自己找借口、找理由。
擅長逃避,擅長鴕鳥,這應該是我擅長的啊。
但為什麼,愧疚襲擊着我,我根本不敢直白的拒絕,更不忍心推開他。
“書信,書信!對,金華來的信很要緊,我得趕緊看信,我要……”
手臂倏的再次被握緊,是謝甯軒又一次抱住了我。他攬着我的腰,迫我直視着他。
沉默,靜谧,一時之間,四目相對的,是我的啞口無言,和他的不肯放棄。
時間好像暫停了,不知過了多久,不知我到底洩露了什麼。
謝甯軒的眼神,竟從絲絲迷惘到前所未有的堅決,他像是掌控了整個世界。
力道輕洩,謝甯軒彎了彎嘴角,再次将粉镯舉起。
這次,他沒有勉強我帶上,隻是将它放入我的掌心,柔聲道:“它是屬于你的,這一生,隻會屬于你,即便你現在不願帶上,不願卸下所有心防。羽書,你總是這樣,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嗎?沒關系,你一日不接受我,我就追着一日。這一個月來,我想的很明白了,無論你擔憂什麼,我對你的心都不會變。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帶上它,也會全心全意的接受我。”
告白,又是如此赤裸裸,心意滿滿的告白。
眼淚開始打轉,還是謝甯軒輕柔的拂去。這氛圍明明焦灼又磨人,他卻轉了性似的,竟放開我,真的拿起那封信,慢條斯理的打開。
狐狸,他是個狡猾的狐狸。
可狐狸嘴角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謝甯軒擡起眼眸,緊張地說:“羽書,不好了,還真是要緊事。你祖母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