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橘村不在官道邊,不算繁華,也就沿着穿過村莊的蜿蜒小河,兩旁有些店家。那糕點鋪子的門頭我還記得,很快便找去。誰知,不過黃昏,大門卻緊閉。
“二小姐,打聽了,說糕點鋪子老闆娘回娘家了,還沒回來。” 馬車外,是三殿下撥給我的護衛隊長鄧科,身上的雨笠已被打濕。
望着越來越大的雨勢,垂柳急了。她本就出自禦青王府,和鄧科早就認識,說話自然也熟撚:“走了幾天了?怎麼還不回來!你們就沒問問鋪子還有其他人嗎?不知道小姐着急呐!”
垂雲心思細膩,問出重點:“可打聽到娘家在哪?若是附近村落不遠,咱們直接過去找她,可行嗎?”
鄧科表情卻有些古怪,他看着緊閉的鋪子門,壓低聲音道:“地址是問到了,村民卻說現在不宜去尋,因為這地界不太平,少跑動少露面為好。”
“不太平?什麼意思?”垂柳好奇的鑽出腦袋,不顧外面的瓢潑大雨。
鄧科也不慣着她,直接推回她的腦袋,一面皺眉:“别把簾子掀這麼大,小心雨點子蹦進去,二小姐會着涼!”
“哦,我沒事。你詳說,這地界怎麼了?”我也被吊起了胃口。
鄧科謹慎的四下看看,喉結滾動:“此地正有采花大盜出沒,幾個村落都有人糟了毒手!”
“采花……”兩個丫鬟異口同聲,臉色大變。
“小姐,咱們還是返回縣城住一晚吧,您的安危要緊啊。”鄧科建議。
我還沒從巨大的信息量中緩和,職業病又上身了。我思索着問:“采花賊通常辱身不要命,這怎麼還殺人了?官府介入調查了嗎?”
鄧科語塞,忙求助的看向垂雲。
後者會意,倒是沒來攔我,而是問:“小姐說東橘村應該有一家客棧,你們已經探查,不夠安全,所以得回縣城嗎?”
“嗨,那客棧倒閉了!”
“倒閉了?”我一聽也驚了。
這下麻煩了,不僅問不到當日見過原主和橙橙的小二等人,怕是今晚住宿都成問題了。
垂雲垂柳也惶惶不已,都看向我,盼着我趕緊拿主意,是否要返回秋水縣城。
可就在此時,馬車東邊又跑來一個蓑笠翁。奔近一瞧,原來也是我的護衛隊員,急切地說:“小姐,不好了!返回縣城的官道被雨沖塌了!現在隻有人行能過的區域,馬車過不去了!”
“什麼?”三個驚叫此起彼伏。
西邊恰也跑來一個隊員:“頭兒,打聽了!村子北頭有個破敗的土地廟,三兩瓦房,可以去那将就一晚!”
“土地廟?”
“破敗?有多破啊?”
答案是髒亂差,但瓦舍牆門俱全,遮風擋雨倒是可行。
是,當晚我們真的下榻到土地廟來了。秋雨自出京後時有不期而至,卻都不像今日之傾盆。即便官道不被沖垮,恐怕短時間也返回不了縣城。
而南下約一至兩日的官道都修建在山中,大雨沖的道路崎岖不平,馬車一路隻能緩行,若再遇上滑坡泥石流,怕是自救都無出路。
哎,真是不走運,要找的人沒找到,還拖慢了進度。
“小姐,别擔心,明天雨肯定就停了。”垂雲換下濕漉漉的裙子,一面還不忘安慰沮喪的我。
“采花大盜……這地界有采花大盜诶,住這兒能安全嗎?”垂柳不安的左右看着。
“沒事,别怕。”我安撫道,“破廟四周都有護衛隊守衛,鄧科不是三殿下的副手嗎?身手極好,你倆知道的呀。别害怕,那什麼采花大盜,絕不敢來襲。”
“是呀,别自己吓自己,什麼大盜呀,不就是一賊嘛。咱們這麼多人,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來。”垂雲說着,突然捂住鼻子,“阿嚏!阿嚏!”
“傷風了?”我一驚,忙拉過包袱中的披風給垂雲裹住,“定是你剛才淌水的緣故。糟了,沒把風寒散帶進來,是不是還放在馬車裡?”
“不用,我……阿嚏!”
“不行,你已經噴嚏不斷了,今晚必得喝下一副風寒散預防。否則這地兒住一晚,你明天就得發熱!”
“是啊,這地方陰冷,最容易傷風了!”垂柳也急了,說着就打算去馬車裡取藥。
“車廂裡那個兔毛圍脖,也取一下!小姐晚上能當枕頭墊一墊,睡得會舒服……阿嚏!”
“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我!”心下一暖,我很是感動,忙又掏出個披風再給她裹上。
“這是小姐的,我怎麼……”垂雲卻還推開我的手。
“别你了我了,我不冷!你快圍好,保暖要緊!”
垂雲見我堅持,便沒再推辭,朝我甜甜一笑。而餘光掃射,她卻驚問:“垂柳,你怎麼沒去?”
我一回頭,這才發現垂柳腳步錯頓,遲疑的不敢向前,正拼命咽着口水。
原來是害怕出去啊。
這也不能怪她,誰讓決定來破廟過夜,一路也極是艱辛呢?
這廟位于村後頭一處小山坡上,大雨将土路淹的泥濘不堪,還時不時有窪地。我們的馬車就不幸陷入泥沼,費了好些功夫才推出來。
爬上土坡,偏這廟門緊鎖打不開,又折騰好長時間才進入歇息。此時都快三更了。
呼呼冷風正順着破了個洞的破廟窗戶往裡吹,帶着森森的陰氣。
“來來,你倆好好歇着,快把濕漉漉的鞋襪都換掉。我去,我去拿。”
垂雲不答應:“小姐,還是我去……阿嚏!”
“那我陪你,小姐!”垂柳也不放心,看看我又盯盯垂雲,“這地方不安全!”
“沒事的,别怕,剛不是檢查了嗎?廟裡安全。我……我也不自己去,我請鄧科陪着,這下你倆可以放心了吧?都在廟裡好好歇息,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