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一時情緒,我怎麼就沒忍住!和這種人渣,我理論個什麼勁!自讨苦吃了!
然而,出乎我的預料,來人并未上前抓我拖我,反而是靜立在門邊。腳下雨水帶進,汪成一片水澤。
這是個穿着一身黑衣的年輕男子,臉上裹着半面面巾,看不清全貌。
孟秋帆也意識到不對,扭頭皺眉道:“怎麼是你,他來了?”
“将軍說你不該露面的。”來人平靜的說。
“少廢話,他來了沒有?我說了,我要這個女人的命!等謝甯軒來救她,我也要殺了他!”孟秋帆不耐煩的說。
“這你得和将軍商量,屬下無權決定。”
“那你來幹什麼,礙眼!滾!叫支守衛兵進來,老子賞他們個爽的!”
來人紋絲不動。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忽然就緩慢下沉。
孟秋帆慢慢側頭,有些惱了。他諷刺的問:“幹什麼,你要留着自己玩兒?吃獨食呐?”
“将軍說了,他來之前,不能處置這女子。”來人回答,語氣仍舊是一闆一眼。
“操!”孟秋帆唾了一口,站起身來,大步朝來人身前跨去,不知道是想給他一拳,還是打算指着鼻子發飙。
我沒看到後續,因為門外又走來一人。
“秋帆,你失态了。”
這是一位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梳得齊整的發髻,已有一半是白發。他雖着黑袍便裝,但身形挺拔如松,走姿沉穩硬氣,一看便知戎馬身份。
他自孟秋帆身側走過,邁進屋子,平和的看着我。沒有帶面巾,我清楚看到他的長相,看到他端詳、打量、比較的眼神。
較之孟秋帆,他或許更恨我,更恨謝甯軒。但此刻,他沒有謾罵、痛斥,隻是平靜。
我想到了金寶鴦的眼眸,有些神似、肖像的眼眸,也幽幽歎了口氣。
“金将軍,您好,終于得見了。”我主動請安,點破了他的身份。
羽林軍副将金權,金寶鴦之父。
是,我早就知道了。
孟秋帆自歸京後,是放到了他麾下效力。宮中跟蹤我的小太監,在整座宮城中,罕少有會功夫的内侍,怎麼偏偏,他就是茹貴人的下人?
羽林軍将軍宋璃,是年少成名的大将,天賦極強,不到二十歲就在邊疆立下汗馬功勞。加之其父殉國,聖上特提拔宋璃坐上羽林軍大将寶座。
但羽林軍中,不少上了年紀的軍官,還是更信服資曆老的副将金權。
隻是謝甯軒說過,金權與宋璃之父乃至交,因而對賢侄上位并不介意,日常輔佐幫襯,還十分盡心。這也是謝甯軒對金權,一開始未曾設防的緣故。
換句話說,若非江瑟樓慘案,金權是絕走不到今天這步,與謝甯軒為敵。
原因,自然是為了他的女兒,膝下唯一的、珍愛的女兒。
金權也未感意外,先揮了揮手,黑衣男子便走到窗前開窗,豆大的雨點聲立時傳來。
黑衣男子旋即朝孟秋帆伸手,示意他出去。
後者眉頭緊蹙,肉眼可見的不爽。他朝我惡狠狠的刮視,依舊森森惡意。然,腳步微有踟蹰,他到底還是出去了。屬下亦步亦趨跟着,輕輕閉上了門。
一時間,屋内隻剩下我和金權,又一個敵對方。
但我清楚的知道,他不會像孟秋帆那樣,一條瘋狗。
金權朝屋中唯一的椅子坐下。我瞧着他微有佝偻的脊線,感受到一股疲憊。
他語氣平和地說:“看你的樣子,并不詫異是老夫綁架了你。甯軒那晚也來拜訪老夫,老夫沒有見他。想必,你二人早就洞悉了。不妨展開說說。反正甯軒還沒有來,得等他,我們還有些時間。”
等他,等他來救我,一道殺之?那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我想到了電視劇“反派死于話多”的套路,不由感到好笑。現在話多的變成了我,我是反派嗎?
或許于金權而言,我确實是。
我沒有将這些說出口。對孟秋帆,我沖動、我控制不住,因為他是個陰險的人渣,我恨不得把學過的髒話全扔到他臉上。
但對金父,我恨不起來,怪不出口。
深吸口氣,我垂下眼睫,索性如他所言,一幀一幀講起故事來。
“我在宮中被有功夫之人跟蹤,初時懷疑是孟秋帆,便讓謝甯軒去查。他傳信卻道,孟府與陳堯昇來往有限,不像是共同的謀劃者。我有些詫異,我以為孟府是憑借七皇子的親緣關系,才說的動陳堯昇。”
我講到這裡,頓了頓。因為金權眼神黯了。
見我不明所以,金權嘴角輕提。他問:“‘謝甯軒’。你總是這樣叫他嗎?直呼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