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因為偷了包子鋪老闆一個素菜包,被他們家幾個男人壓在地上打得體無完膚。
他忍着痛把包子塞進嘴裡,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免得自己被打成傻子。
他忍了很久,直到鮮血溢上喉嚨,忍無可忍地暴起,掄起拳頭往打他的人的臉上砸。
當然後果是被打得更慘,打到在地上蠕動,爬也爬不起來。
楊蘿一直在旁邊看着,沒有出手阻止,也一句話沒說。
方才二十歲的楊蘿稚嫩又冷漠,帶着一種天真的肅殺,拿着繡春刀柄挑起榮恩的下巴,“真慘啊,臉都腫成豬頭了。”
榮恩瞪着楊蘿,臉已經腫得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嗚嗚叫喚。
楊蘿笑了一下,“喂,想不想當錦衣衛啊?”
榮恩瞬間瞪大眼睛。
楊蘿見他愣住半句話不說,輕笑一聲,“怎麼?是個傻子,不會說話,還是不想?”
榮恩的眼睛裡猛地迸發出一陣精光,抱住楊蘿的大腿,拼命地點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就這樣,他被楊蘿從市井裡帶走,成為了一名錦衣衛。
後來他才知道,他隻是楊蘿的一顆棋子,隻是因為楊蘿剛剛進入錦衣衛無人可用,為了和當時的錦衣衛指揮使打擂台,才把他帶回去受她指使。
都是利用,都是利用罷了!
楊蘿把他的尊嚴踩在腳底,她看過他最狼狽的模樣,都是楊蘿的錯,是她的錯!
榮恩雙目赤紅,呼吸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突然暴起,将房間裡的瓷瓶砸得粉碎!
“啊!”
“楊蘿!為什麼你死了還不安生,為什麼這樣陰魂不散!”
榮恩厲聲大笑起來,“就算你回來了又怎麼樣,我能殺了你一次,就能殺了你第二次!”
“哈哈哈哈哈!”
“指揮使的位置,是我的!”
砰地一聲,木門刷地被推開!
榮齊猛地沖進來,揪住榮恩的衣領将他提起來,“義父!你……你說什麼?”
榮齊的手都在抖,全身都濕透了,像個被遺棄的孩子。
榮恩低着頭,眼睛卻是向上翻盯着他,一下子扒開榮齊的手,單手掐住他的脖子,手掌上青筋暴跳。
“你來做什麼?”榮恩将榮齊像甩一個破布娃娃一般甩到一邊去,“滾出去!”
榮齊撐着手坐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又像是多年來的信仰一夕之間頃刻崩塌。
“義父,”榮齊聲音顫抖着問道:“是你殺了楊大人,是嗎?”
榮齊神情癫狂,聲音冷厲,如同地獄修羅惡鬼。
“這不是你能管的事情。”
榮齊心如死灰,輕聲道:“那今夜去大相國寺刺殺李姑娘的兩個錦衣衛兄弟,也是義父安排的嗎?”
榮恩眯着眼睛看他,蓦地沖過去抓住榮齊的頭發把他拽起來,“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情的?”
“我翻了記檔,昨日分明不是孫家兄弟值夜,可是義父你見了他們。”
“我察覺他們有異,今夜偷偷跟去大相國寺。”
榮恩突然一巴掌把榮齊打飛出去,“逆子!”
榮齊吐出一口血,刹那間電閃雷鳴,風雨敲窗。
榮齊大笑,“李姑娘沒事,是我救了她!”
榮恩的怒氣從丹田裡一直頂到天靈蓋,一腳踢在榮齊腹部,将他踹進雨幕裡。
“你就跪在這裡,沒有我的話,不許起來!”
一夜大雨洗了天空,隔日的天氣格外地好,天空也格外地藍。
楊蘿吃過早飯,長平郡主便來了。
楊蘿請她坐下喝茶,長平郡主卻道:“不喝茶了,我來是有事情和你說。”
“你不是說要同我去施粥嗎?昨日,施粥用的大米已經送到寺裡了,我想請你同我一起去瞧瞧,明日便是施粥日了,寺外粥棚也搭起來了,該準備準備。”
“郡主既需要,我自然願意效勞。”
二人攜手去了倉庫,長平郡主叫人拆了一袋大米,笑道:“這些都是年前的新米,據說方才從江南運過來,待會兒煮好了粥,你也嘗嘗看。”
“啊!”
拆米袋的婢女突然大叫起來,“郡主,不好了,您快過來看,這大米……大米發黴了!”
長平郡主大驚,連忙快步走過去,捧起一捧米。
大米黑白相間,有一部分的黴米參雜其中,已然壞了品相,不能用在施粥上了。
“快看看其他的!”
随從們七手八腳地拆了米袋,發現無一幸免。
長平郡主呼吸一滞,雙目失神,顫抖着手,“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了米,明天還辦什麼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