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郡主被這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吓得失手将粥碗砸在了地上,連忙跑過去攔在楊蘿面前,“榮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榮恩本想着拿人回诏獄審,更能問出點東西來,沒想到這小丫頭大喊大叫,引得長平郡主突然橫插一腳。
榮恩從方才開始就一直壓着氣,他很清楚皇帝的底線是名聲,所以在外頭一直忍着不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氣。
但楊蘿太不識好歹了。
“此女與刺客合謀,妄圖殺害當朝二品尚書大員,實在是可惡至極,本官要押她回诏獄聽審,郡主,您還是明哲保身,不要同朝廷欽犯攪和在一起得好。”榮恩警告道。
楊蘿剛剛幫長平郡主找回了米糧,長平郡主怎麼會就此放任她被錦衣衛帶走而不管?
“大人說李姑娘與刺客合謀,也合該拿出證據來拿人,也好叫我們都心服口服。”長平郡主寸步不讓道。
“錦衣衛拿人,不需要證據。”榮恩一把揮開長平郡主,“郡主,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楊蘿扶住長平郡主的腰身,朝她搖了搖頭。
“自然,錦衣衛辦過的案子那麼多,不知道當年楊指揮使在的時候,是否和榮大人一樣,喜歡沒有證據就随意抓人呢?”楊蘿似笑非笑地凝視着他。
榮恩臉上殺意盡顯,拽住楊蘿的手把她拖過來,“敢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人,墳頭上的草都已經三尺高了。”
“是嗎?”楊蘿掩藏在鬥篷裡的手緊緊握成拳頭,“聽說榮大人是楊大人一手調教出來的,怎麼,如今卻不認了?”
“師徒反目,可真真是一出好戲啊!”
“你真的的不少啊,”榮恩冷笑,“那就去诏獄裡慢慢說給我聽吧!”
榮恩将楊蘿拽走,長平郡主阻攔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着楊蘿被帶走,眼眶都紅了,“你們錦衣衛就是這樣為陛下辦事的嗎?!我一定要禀明陛下!”
“這錦衣衛怎麼還跑到大相國寺來抓人呐?”
“嗐,你這就沒見識了吧?錦衣衛什麼地方不能抓人?兩年前,這城東劉員外還在和小妾溫存都被榮大人挖出來了,現在劉員外還四處尋醫問藥呢!”
“劉員外可真慘啊!還是錦衣衛狠,聽說前些日子一個俠盜進了诏獄,死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皮,連眼睛都沒閉上,哎,那是死不瞑目啊!”
“誰說不是呢?你們不知道吧,十年前,前内閣首輔司家的滅門慘案,那也是錦衣衛一手炮制的慘禍啊!”
“诶你不要命了,這件事情也敢拿出來說,小心你的腦袋!”
“唉,不說了不說了,隻是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恐怕要豎着進去,橫着出來了。”
“這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怎麼會和刺客扯上關系,榮指揮使這是瘋魔了吧?”
“嗐,這幾年,他冤的人還少嗎?”
百姓們是如何議論紛紛的楊蘿不知道,她被榮恩帶着一路快馬加鞭,疾馳趕到诏獄,反手便被關進了天字第一号牢房。
楊蘿環視四周,突然一股親切之感從心底湧現出來,她摸着牢房的柱石無聲地歎了口氣,似是懷念又似是可惜。
榮恩換了一身衣裳,帶着榮齊走進關押楊蘿的牢房。
榮齊一路上都不敢去看楊蘿,他怕自己看到楊蘿責怪他,對他失望,可是如今真的擡頭與她相見,她卻是平和的,鎮靜的,甚至于有些......反客為主。
榮恩撩起曳撒席地而坐,繡春刀丢在一旁,“本官不會對你動刑,但你要如實交代,西側樹林裡的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蘿有些奇怪于榮恩今天的平靜,他似乎比起之前見她的時候要冷靜,難不成是見到了戶部尚書方文謙私庫裡的東西是什麼之後,反而踏實坦蕩起來了嗎?
“好啊,”楊蘿也坐在稻草堆上,“既然這裡沒有旁人了,那不妨坦誠相待些也好,這樣我也能早日出去。”
楊蘿的反應在榮恩的意料之外,但是她肯配合,榮恩自然也高興。
榮齊憂心的望着她,生怕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西側樹林裡的東西,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也隻和榮大人說過,隻是因為刺客往那邊逃了,大人,您又在那邊找到了什麼東西呢?”
“明知故問。”榮恩壓下去的火氣又再次被楊蘿頂了上來。
“明知故問什麼呢?”楊蘿盈盈一笑,“我隻是一個弱女子,大人三番兩次來找我,逼我承認,究竟是心裡頭藏着什麼鬼?”
“又或者是,西側樹林裡的東西太大了,大到大人您也兜不住了,所以急于找一個人給方大人頂罪啊?”
榮恩猛地一拉繡春刀,反手一揮将刀甩出去,徑直插入牢房的牆壁之中,刀身搖搖晃晃發出争鳴之聲。
楊蘿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李姑娘!”榮齊想去看楊蘿,卻被榮恩一巴掌甩過去。
“你很聰明,聰明人在诏獄裡是活不長的。”榮恩扯住楊蘿的頭發,強迫她和他對視,“不管你是誰,今天,你都必須死。”
榮恩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似瘋似狂,如同修羅煉獄裡湧動的忘川水,平靜之下暗流湧動。
楊蘿終于知道了今天榮恩的詭異之處在哪裡了。
他想殺了她——
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