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蘿倒不想殺她。
“孟離,咱們帶上她上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就說是我的侍女。”
孟離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
楊蘿默認她同意了,在戴春和震驚的神情下把她拖上馬車。
“我們身量相仿,我的衣裳你應該穿得下。”楊蘿從包袱裡翻出一套衣裳來,塞進她懷裡,“換衣裳吧,女孩子哪有不愛美的,别穿得灰撲撲像個男孩子,多不美啊。”
說完楊蘿就鑽出馬車,把空間留給她。
孟離抱着劍靠在樹幹上假寐,聽到聲響睜開眼睛看向楊蘿,身形一下子繃緊了,如一支蓄勢待發的箭。
“怎麼了?”楊蘿笑盈盈地問道。
“你會武。”孟離道。
楊蘿坐在車轅上,左腿曲起,手肘搭在膝蓋上支着下巴,“嗯,我也沒說過我不會武。”
孟離眼神愈發凝重了。
“别這麼緊張嘛,我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還是需要你保護的。”
“你功夫不錯,是從小練的童子功吧?是師門傳承還是無師自通啊?”
孟離轉過頭去不看楊蘿。
孟離把最後一個山匪踹飛,一轉頭,杭府的城門已遙遙在望。
此時距離她們遇到戴春和那日已經過了三日了。
這一路上她們碰到的山匪多如牛毛,正如戴春和所說,這些山匪殺傷性并不強,大部分都是落草為寇的農民。
孟離平靜地坐回車轅上,拉起缰繩,趕着馬車朝城門奔去。
城門蕭索,隻有一隊衛兵把守關隘,連一個進出的人都沒有。
衛兵身披重甲,個個神情肅穆,步履穩當,裝備精良,往那兒一戰就是威武之師。
楊蘿的馬車被衛兵攔了下來。
“站住,你們是誰,來杭府做什麼?”
楊蘿撩起車簾,道:“官爺,我和妹妹是從京城來杭府尋親的。”
衛兵皺眉,語氣嚴肅道:“杭府近日發生了命案,城門不許進出,你們回去吧。”
“官爺,勞煩您行個方便吧,我們是來投親的,無依無靠,實在是無處可去。”楊蘿瞬間換了張臉,淚盈于睫,楚楚可憐地看向衛兵。
衛兵不為所動,“說了不行就是不行,趕緊走,别逼我動刀劍。”
孟離摸住腰間的長劍,握住劍柄欲拔利劍出鞘,卻被楊蘿按住手腕推了回去。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打攪官爺,等過幾日命案查清了,我們再來。”楊蘿笑盈盈道。
孟離瞧着楊蘿這堪稱絕佳的變臉技術,抿了抿唇,松開了手,将馬車調了個頭,離城門遠去。
楊蘿坐回馬車裡,戴春和不解道:“你不是要進杭府,怎麼被人家一攔就回來了?”
楊蘿吩咐孟離在附近找個地方落腳,這才道:“你沒瞧見嗎?方才那一隊人馬少說有上百人,而且是難得的精銳,我們硬碰硬,沒有勝算。”
“更何況,杭府内情況未明,貿然闖進去隻怕會打草驚蛇,尋親未成,還把自己搭了進去。”
“不劃算的買賣,我向來不做。”
戴春和沒想到這一層,赧然地沉默下來。
杭府是整個江南的中心命脈所在,封城事關重大,可是一點風聲都沒有,實在是可疑。
杭府外依然是人煙寂寥,孟離駕車走過兩個空蕩蕩的村子,才勉強看到一縷炊煙。
敲開這戶莊戶人家的柴門,一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從裡面拉開了門,半個身子躲在門後,怯生生地望向她們。
楊蘿從馬車上跳下來,蹲下來和小女孩平視,“小妹妹,我們是過路的行人,如今天色漸晚,可否容我們借宿一晚?”
小女孩一轉頭跑進屋子裡,連門都沒有關上。
楊蘿擡起頭看戴春和,問道:“我很吓人嗎?”
雖然上輩子朝堂上那群老東西很怕她,但那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如今她可是個大家閨秀。
戴春和在楊蘿的注視下慢慢偏過頭。
雖然孟離動不動就舉刀砍人,而且時常冷着一張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是平易近人的楊蘿叫她有些發怵,不敢多說幾句。
楊蘿歎了口氣,卻見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妪牽着小女孩從屋子裡走出來。
楊蘿站起來,朝老妪微微颔首,“老人家,打擾了。”
老妪步履蹒跚,頭發全白,臉龐枯如樹皮,“姑娘,聽柳芽兒說,你們想借宿?”
楊蘿道:“是,還請老人家行個方便,容我們借宿一晚。”
老妪欲言又止,看了楊蘿他們好幾眼,道:“好吧,你們随我來。”
“老人家,我們這一路走來,覺得人煙稀少,莫非你們這村裡隻剩你們祖孫二人嗎?”楊蘿問道。
老妪沉默片刻,粗啞的嗓音帶着曆盡滄桑的悲苦,道:“差不多了,都走了,去外頭了。”
“為何此地的青壯年都不見了?”
老妪道:“姑娘能到此處,想必已經見過外頭那些人了,他們就是。”
楊蘿的心沉了沉,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