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達成。

但他唇角微微抿起，依舊透着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

“咦！殿下怎的還留于此地，莫不是尚有要事？”

直到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梁樾眼眸微擡。

桂小娘子縱有千般不耐，還是端來一盤核桃雲片糕，故作乖巧地打着招呼。

梁樾蹙起的眉頭輕輕一顫，随後緩緩松開。

原本抿成直線的嘴唇，也微微上揚，勾起一個矜貴優雅的弧度。

“無妨，順路來探。”他眸中浮現一泓柔和的波光。

桂枝兒端來的青瓷葵口盤上，雲片糕薄如蟬翼。

米白色的糕體中，鑲嵌着形狀各異的棕褐色胡桃切片。

想來是将一塊塊胡桃肉裝入米粉，做成一段矩柱之形，然後用刀切成薄片制成的。

梁樾伸出修長的手指拈起一塊，入口是甜蜜、香脆與軟糯交織。

“這糕點，倒合了本王的心意。”他聲線低沉，尾音微挑。

“胡桃似雲片，正如世事變化無常。”

一年前，他還是冒名頂替的鎮北新任知府，一年後，杭京朝廷内憂外患，而北境則物阜民豐，形勢逆變。

萬事更疊難料。

恐怕當今聖上也想不到，不僅調兵北伐不成，連南邊的倭寇都敢叫嚣着，要與裕和公主和親。

“大廈将傾，小娘子也該為自己籌謀一番。”梁樾别過臉，“以汝之才，想顯達于世并不難。”

他側臉的神情在燭火映照下，晦澀難辨。

“日後宮阙煥新時，願有金钗飾卿妝。”

梁樾的聲音逐漸微弱，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腰間玉佩，洩露了内心的緊張。

龍章鳳印，帝後共理朝政之局，于史亦非鮮見。

今夜月色在雪的映襯下，散發着朦胧的光。

桂枝兒凝視他的那雙眼睛，澄澈靈動，恰若夜空中熠熠生輝的星辰。

梁樾隻覺月色太美，自己昏了頭。

想表達的心意拐了七八個彎，說得不清不楚，倒也好，尚給自己留了幾分餘地。

桂枝兒眨了眨眼。

什麼？

她一個來自異世的旅居者，若真要有野心，也是推翻封建王朝，使帝王絕迹于曆史。

她敢幹，樾王敢從嗎？

等到被榨幹利用價值後，即以妖邪之名拘捕，燃薪烈火，使她灰飛煙滅。

這才是她真正的下場！

“小女無意幹涉殿下逐鹿皇位，倘使蒼生安居樂業，九五之尊何人當之，皆無不可。”

桂枝兒膽大包天地說道。

她建栖閑别院，也非為了助梁樾一臂之力。

十二堡的百姓賺到閑錢，能安穩過冬，出資請桂小娘子做一頓殺豬菜，系統任務進度便躍升至99.5％。

她更在意的是，美食帶來的最樸素的情感。

大人物們心懷天下，總一廂情願地曲解事實。

“殿下稱贊的這雲片糕，您拿核桃和糕一并嚼下去，滋味相同。”桂枝兒真誠回答，“小女隻是為了賣得更貴罷了。”

她是實在人，不懂這些兒女情長。

梁樾被她直白的話哽住。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靜谧而又略帶孤寂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