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和霍去病的雙壁組合，打得匈奴鬼哭狼嚎，一再遠逃。

而這樣的組合，出現在家裡，則同樣帶來了與鬼哭狼嚎頗為相似的聲息——隻不過，後者是由小孩們無憂無慮的叫鬧聲組成的。

雖然衛青和霍去病，每日的行程排得滿滿的。

他們不是到宮中面聖，便是陪同皇帝前往上林苑的長楊宮五柞宮去訓練軍隊，但至少，他們人在長安。

所以，每當他們結束一日或數日的行程，回到家中後，三個小孩總是歡天喜地迎接二人，家裡的聲浪自然小不了。

雖然霍去病的反應一如往常，霍止瘁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不過從衛青的神色來看，能跟家人這樣呆在一起，哪怕吵鬧他也覺得自在。

而作為衛家最年長地位最尊崇的長輩，衛媪顯然也很樂意看到自己的兒孫們都在家中，陪伴在左右。

這位即将年滿六十的老人，身體依然很健壯。或許是得益于她年輕時的經曆，即便現在上了年紀，她走起路來也是健步如飛。

好幾回，霍家姊弟和衛青他們一道，陪着衛媪飯後散步閑聊。

衛媪從不讓那些婢女們攙扶着，她也不用拐杖，自己牽着孫子們的小手，一路走一路給他們講解着這是什麼樹，哪些是可以吃的果子等等。

這樣的情形，讓霍止瘁再次感覺到：這個家裡，尤其是年紀越大的成員，他們的愛好和日常生活，跟平陽那兒普通左鄰右舍的老人家沒什麼區别。

不止是衛媪，衛青也差不多。

回憶起初次相見時的情景，霍止瘁再看看眼前的衛青，發現他仍舊保持着樸素低調的作風。

這一點，霍去病跟他們大相徑庭。

事實上，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霍止瘁發現，霍去病對于生活品質和自身享受程度的要求，并不高。

注意，這個“不高”，完全是跟同一階層的其他貴族們相比。

因為這個兄長的愛好和幾乎所有注意力，都被關于戰争和軍事訓練給吸引住，因此他對于别的事物，興緻缺缺。

包括但不限于吃食、衣物、出行、家居環境等一系列物質方面的要求。

然而這也并不代表霍去病本人所經曆的生活規格，會有所下降。

事實上，不僅是衛府的家臣和奴仆們小心翼翼地侍奉着這位高高在上的主人，他的長輩親人們，也在無時無刻地關心着他的生活細節。

衛青的表現比較含蓄，有時會提醒霍去病注意進食的時間，以及在進食的時候不要東想西想的，專心吃飽吃好才是正經。

對此，霍去病總是應一聲，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霍止瘁發現，幾乎每次吃飯時，霍去病看似和他們一樣在細嚼慢咽，但常常他會突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命家丞馬上将他書房中的某幅地圖或是竹簡取來。

這時候，他的心思就完全不在吃飯上頭，而是轉移到了更為廣闊、也更為費神的軍事世界裡。

當然，霍止瘁也發現，霍去病倒也沒完全忘記舅舅的囑托。他會一邊看着地圖或竹簡，一邊慢慢将飯菜夾進嘴裡。

這種情況下，到底是飯菜的滋味更香，還是研究戰争帶來的感覺更香，霍止瘁覺得，不言而喻。

面對此情此景，衛青等人顯然早已司空見慣，就連下人們也是人盡皆知。

有一回，霍止瘁無意中聽到身旁的婢女們提及，西正院後邊炊間那兒，疱廚歡喜不已，拿出錢來打賞幾個打下手的蒼頭們。

一問才知，原來今日炊間送上去的菜式中，有一道菜居然能被霍去病連續夾了三筷子。

這個意外的好消息，讓疱廚和他的手下們無不沉浸在喜悅中。

三筷子啊！竟然能被霍去病一連吃了三口，可見自己做的菜受到了主人的親口肯定，這怎麼不讓他們大喜過望呢？

由此可以反推，霍去病平日裡對吃食确實不怎麼留意。

但他的這種态度，和衛青的“能吃飽吃好”的态度是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