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
衛登在樹上!
霍止瘁難以置信,她極力擡頭張望。但見樹影婆娑,連成一片,卻看不到有人。
霍去病打量片刻,這才便看清衛登确在樹上。他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正坐在離地約五六丈高的樹幹裡。
“你休要亂動,我這就上來!”
霍去病一邊穩住幼弟,一邊攀爬而上。
霍止瘁見他身形迅捷,左手按樹,右足一點,隻一眨眼的功夫,整個人便躍上兩丈餘高。
沒幾下,霍去病已縱到那處枝丫間。
霍止瘁在昏暗中好不容易才看見,衛登細小的身軀撞進霍去病懷裡。
兩人在樹上稍坐片刻,霍去病抱牢幼弟在懷中,如健鷹掠空,猛然落地,穩穩站在霍止瘁面前。
霍止瘁見衛登哭個不住,聲音都啞了。手上臉上都有污泥草汁,衣襟上略有破損,但整個人看上去并未受傷。
她正松了口氣,便聽見院外人聲腳步聲響起。懷武程忠領着一衆下人趕到,院中被他們手中的燈籠映照得如同白晝。
原來方才在月池旁尋找時,霍去病見池中無所獲,他想起一事,便抛下衆人,往蘭圃這邊趕來。
衆人見狀,也趕緊跟随,但哪裡跟得上對方的腳步。
如今才一進院,赫然看見霍去病已經抱着衛登,家臣們十分意外,下人們更是大吃一驚。
“讓他們停下,不用下池下井了。”
霍去病如此吩咐着,懷武等領命,随即又讓人将消息傳至各處。
衛登哭得沒了力氣,把頭埋在兄長懷裡,話也說不清楚。
霍去病好生哄着他,慢慢問他到底怎麼上樹、又是如何不被人發現的。
衛登結結巴巴的,好不容易才說明白。
原來,他之前因與兩個哥哥鬥氣,便拉着衛媪亂轉。
其實他在人前誇下海口,實則并沒有什麼隐秘又好玩的去處。
但衛登心裡不服,因此隻往偏僻處走。因見蘭圃無人,他便非要進來耍耍。
衛媪勸不住,也跟他進來。
衛登見衆人要跟進來,他哪裡情願,又是動氣又是發作的,逼得下人們隻能在院外守候,沒得他發話,不可進來。
他在這小院中見此處沒什麼可玩的,本是無趣。
之後忽聽得樹上鳥叫,似有鳥窩。衛登心動,便想爬上樹來一探究竟。
他年幼不知害怕,何況興緻頗高,因此一口氣爬上大樹,卻不見鳥窩的蹤迹。
衛登坐在樹上,見外祖母在蘭草邊坐下,似是在打瞌睡一般,于是便沒叫對方,自己在高處張望。
他見這兒風景極佳,正是得意,哪裡肯下來。
之後,下人們見不對勁,進蘭圃中四處搜尋。衛登全程在樹上看得分明,他覺得很是有趣,更不作一聲。
待見衛媪含糊其詞,全然說不清他下落時,衛登便想:
“大母果然要陪我玩,見他們找我,她便假裝不知道,吓唬吓唬他們也好!”
因此,他全程躲在樹上,悶笑着看衆人在院内外四下苦苦尋找。
期間亦有人到樹下,左右張望,不住高呼其名。
衛登自然更不回應。偏偏他一口氣爬到高處,那兒樹枝偏細,更兼枝葉濃密,将他全身上下都掩藏住。
下人們雖爬了兩三丈高,成年人身子笨重,便難以再爬上,因此更高處便沒有尋找。
衛登見衆人紛紛離去,他卻是甚感得意。覺得自己這番能瞞天過海,讓大家為自己到處亂找,當真是一大成就。
他抱定這念頭,便不急于下來,索性隻在樹上閑坐。
幸好衛登身子輕,樹枝方能承受得起。
他坐在枝幹之間,靠着樹身,一時看看螞蟻,一時聽聽鳥叫,不知不覺困意上來,便閉目就睡。
這一睡,就睡到黃昏時分。
衛登醒來,見四下裡寂然無聲,衆人都不知到哪裡去了,更無人來找自己。
他急得大哭,又是叫又是喊。但彼時他人早已尋過這院,隻當他不在,因此都到别處去找了,所以竟沒人聽見他叫聲。
衛登本想下樹,可見樹枝離地極高,他此時手腳發軟,更兼心裡害怕,便不敢下來。
他試了兩三回,始終不得法,隻得坐回原處。一邊哭,一邊叫,嗓子都哭啞了,唯有低聲抽泣。
若不是霍去病與霍止瘁趕來,真不知何時才能有人發現他仍呆在蘭圃這兒的樹上一直不曾離開。
霍去病一邊聽,一邊仔細查驗,見衛登身子無礙,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這小子,還哭、還哭哦!叫我們好找!”
霍去病沉下臉,把他摟得更緊了。
衛登此時滿肚子委屈,又不敢犟嘴,拉着霍去病衣襟,把頭一個勁兒往他懷裡蹭。
家臣奴仆們見狀,都是欣慰不已。衆人既勸且笑,不住說着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