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見他來勢洶洶,招數變幻無窮,不由得喝了聲彩:“好劍法!”
他右臂突伸,腕上勁力施展,那根短之又短的樹枝,好似一柄鋒利的匕首,在他揮舞中竟接連接下長劍數招,而其身卻絲毫無損。
郭解久攻不下,忽爾收招,跳到一旁。青見此,也不追擊。
郭解怒道:“閣下本領高強,确實當世罕有。隻是你隻守不攻,如此戲耍于我,未免太過瞧不起我郭解了!”
青隻是搖頭。“郭公,某今回前來,正如我所講,絕無與公相鬥分高下之意。如今某既不能勝出,不妨請郭公暫且罷手,再聽我将之前所查的建家底細一一說來,如何?”
郭解聽得這句,不由得掃了後邊的齊妪一眼。
他想道:“原來她早已交待徒兒去查建家的事。聽他這口氣,莫非真讓他們查出什麼我那徒弟犯了不法之事?”
但他這念頭隻是在心裡一轉,面上不動聲色。
郭解冷冷扔下一句。“閣下若要我耐心聽你說話,就請赢了我手中這劍再算!”
說完,他毫不猶豫,挺劍便刺向對方眉心。
青見言語上無法說服對方,知道若再不使出全力相拼,郭解必會更為惱恨自己輕視于他。
因此青也不再多言,腳下不退反進,繞過長劍,手上招式已變,短枝如駿馬如怒濤猛奔郭解咽喉。
郭解見他當真施展出渾身解數,這才歡喜。
這位遊俠年少時便喜與人比武,性子激烈暴躁。但凡相鬥,必與人分出輸赢、見個死活,才肯罷休。
直至人到中年,他威名遠播。他性情漸變,又深悔自己曾錯手殺害無辜之人,因此甘願收兵罷戰,不再和人打鬥。
然而今日遇見青與子愈這對年輕父子,他們一個溫和一個傲氣,卻都是舉世難尋的絕頂好手。
郭解天性好武,一見之下,酣鬥之中,不知不覺便激發了自己年輕時的性子來。
他長劍在手,揮灑自如。雖然明知對方武藝似在自己之上,但如此相拼,自己心中卻是越打越覺得痛快淋漓。
轉眼間,二人又過了三四十招。
徐止瘁見青和郭解仍舊打得難解難分,但不知為何,這回青手中的短枝,卻再也沒被削短過,反而越見淩厲。其破空之聲,回蕩在山間林中。
“齊姆,你那徒弟,現在好像才拿出點真本事來了?”
齊妪微微一笑。“他性子向來是這樣。雖然不愛和人争執,但若是動起真格來,他也絕不會退讓。”
照這樣來看,她這徒弟隻是看着好脾氣。要是誰把他當軟面團捏,一動手,就會捏到鋼骨上。
這時,子愈的聲音從一旁淡淡傳來:“師父他要赢,早就赢了。隻是他這回來,身負師姆的囑托,要與姓郭的好生商量。不然,你以為你那同伴能撐得了幾時?”
徐止瘁見他一味将自己視作郭解的同夥,心知他是故意貶低。
無論自己如何解釋,他都必定是當耳旁風。
趁齊妪不備,徐止瘁扭轉頭,朝少年做個奇醜無比的鬼臉。
子愈目視前方,神色淡漠,隻當瞧不見。
“醜八怪!”
聽得他吐出這句,徐止瘁正要開罵,轉念一想,已有計較。
她冷笑道:“醜八怪再醜,還是有人抓着不放!”
果然,子愈一聽這話,頓時又再臉紅耳赤。
他惡狠狠怒視少女,把脖子一梗硬生生扭向一旁,暗自發誓絕不再跟她這種人計較。
其實徐止瘁壓根就不想再提剛才那一幕,可是眼見這家夥如此傲慢,她實在忍不了,這才拿此大做文章,非逼得對方服輸閉嘴不可。
“我赢了!Yeah!”
正當徐止瘁沉浸在這微不足道的勝利中時,在另一邊,激烈的比武也分出了高下。
郭解長劍或彎或繞,忽爾變向,點向青面門。
青雙手互錯,那柄薄薄的木枝已到左手,向前一送,已搭上郭解右手手腕。
郭解手中一滞,長劍停在半空,無論如何都不得再刺。
同時,青右手食指與中指如劍,戳向郭解左肩處。
郭解呆立原地,腦海中一片迷茫,形同空白。
他知道,如果對方手裡并非拿着樹枝作武器,而是一樣手持利劍。那麼自己如今要麼是丢了右手,要麼就是左膀被卸。
無論怎麼瞧,青都已取勝。
隻是他不願傷害自己,所以才隻是點到為止。
一想到此處,郭解好比由生到死走了一回。
他冷汗涔涔而下,撤劍下垂,歎道:“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