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場的其他人，對此都沒什麼太大反應，而是繼續交談。

霍止瘁臉上同樣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在無人注意時，她才會默默打量輕塵一眼。

輕塵作為現代人，十分自信地認定這句名言乃是偉人的原創。

但事實上，這句話是化用自《尚書》裡頭的一句古文：

“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猶可撲滅。”

當她和霍光，在平陽私學書塾窗沿底下偷聽先生講學時，就曾聽到對方講解尚書，并且用相對口語化的方式說出了“星火燎原”這種說法。

如果說作為一個普通的底層百姓，輕塵無意間說出這句話，那霍止瘁真的未必會懷疑她。

關鍵是，她使用了偉人一樣的說法，而且毫不掩飾那暗搓搓期待而又炫耀的眼神。

那是一種“隻有我才知道這句話哦”的得意神情，一個現代人借助着偉人的深厚古文學識企圖淩駕在古人之上的傲慢。

對于這種把别人的東西拿來當成自己的，并且心安理得地輕視真正古代底層百姓的人，霍止瘁并不打算和她相認。

要不是她非要上門來找警告自己，霍止瘁壓根就懶得拆穿她。

她确實沒有料到，自己跟真正的古人們、尤其是古代的女性們，起碼到目前為止，相處得都沒啥問題。

反倒是穿越回來的現代人，一早就把自己當成宅鬥對象看待了。

所以話裡話外都在示意自己不要惱羞成怒，把她當成敵人。更不要輕易向她出手，否則肯定會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對方都認定了這件事，那就由她抱着這個想法吧。

畢竟她眼下不可能跑去向衛媪、衛少兒或是衛君孺這些霍去病的女性長輩們示威，所以找自己這種牆倒衆人推的來練手，最合适不過了。

府中最近的種種動靜，霍止瘁都看在眼裡。

霍去病稍稍揮動一下他那無形的翅膀，整個府裡都開始刮起漫天的龍卷風。

沒準接下來這股風還會在長安城裡刮起來。

在一旁被這陣龍卷風蹭到的霍止瘁，雖然不至于呼吸困難，但滿天塵土撲面肯定不好受。

“這威力太可怕了……這就是所謂家主的力量……”

想起霍去病，霍止瘁心裡響起一個聲音：

“想要活命、留在家裡，就必須離他遠點……他早就告誡過我，不要指望抱他的大腿。否則，他絕對不會放過我……”

想起前往五柞宮的那一回對話，霍止瘁明白那是霍去病對她的警告。

知道他的底線在哪兒就行，自己隻想苟着，所以壓根無意去觸碰對方的高壓線。

輕塵前來“提點”自己，表面上是勸她不要把自己當成敵人。實則也是在變相提醒她，為什麼一個婢女能抱上霍去病的大腿，但你自己近水樓台反倒什麼都沒撈着。

霍止瘁沒有興趣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對方，她隻想把自己的回答通過行動來告訴霍去病：

我對你真的沒有興趣，更不會抱你大腿。你把我當空氣就行了，互不相幹。

所以，不管是輕塵也好、府裡下人們的議論也罷，霍止瘁都不放在心上。

她清楚，掌控着自己的人生，是霍去病的那雙大手。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對方。他的生活會如何，這更不關自己事。

霍止瘁心想，要是自己現在傻不拉叽地沖上去向霍去病大聲堅定宣布，自己不想抱他大腿，不想按母親的安排非要他娶自己，霍去病下一個動作肯定是把自己一箭射往祁連山，讓自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因為他這個人不相信嘴炮，隻看你的行動。

“但願那家夥能明白吧……”

而在衛府後邊偏院的卧房中，輕塵看着銅鏡裡的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她怎麼會看出我是穿越來的？要是她敢昏了頭敢向人揭穿我，她自己也讨不了好……她犯蠢我可不會放過她就對了！”

的确，輕塵也是現代穿越者。

雖然遇上了意料之外的事，但她的好心情并沒有因此而被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