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您喜歡，下回咱們一塊兒到外頭去。您愛吃哪些，我們便去陪您一道嘗嘗，好不好？”

衛媪仍不答話，霍去病見狀，心中着急。

他剛剛站起，正欲過來一同勸解。衛媪卻回頭瞪他，兩隻眼珠子幾乎撐破眼眶，神情越發兇狠。

霍去病一驚，呆在原地。

卻見衛媪匆匆走下主位，繞過屏風，往後邊卧房而去。

“大母，您去哪兒？”

衛青與霍去病連忙跟上，孩子們也趕緊過來。

衛媪腳不停步，偶爾轉身過來不住甩袖，口中發出介乎于“去”和“噓”之間的聲音，仿佛是在驅趕身後的家人們。

眼見衛媪進了卧房裡，衆婢女們緊随其後進入侍候。

衛青與霍去病本想一同進去，但隻要他們一踏進房内，衛媪便一個勁兒地拍着床闆，極不耐煩。

二人無奈，隻得站在小院裡頭。

家丞低聲吩咐婢女們好生服侍着。過了一陣，房中漸漸安靜下來。

衛青與霍去病默默在外等候着，霍氏姊弟和三小隻們也不敢離去，站在他們後邊。

又過了約一刻，兩個婢女踩着幾乎無聲的步伐，來到房外朝舅甥二人行禮。

“回君侯、回少君侯。太夫人已經歇下了，如今睡得很沉。”

“阿母可有說什麼？”

“太夫人像是有些疲乏，沒躺下便眯着眼，一挨到枕上很快便睡着，還打起鼾來。”

見衛媪睡了，衛青和霍去病互看一眼，這才順着甬道退出後院。

囑咐底下人一番後，衛青與霍去病帶着衆人離開正院。

衛青便對孩子們說道：

“今日晚了，你們回去歇着。”

衛登扯扯霍去病袖子。“兄長，大母怎的不理咱們？莫不是肚子疼？”

衛伉插嘴道：“你自己才肚子疼！”

衛不疑也加入了。“就是！吃了三張胡餅，你那肚皮敢情是用牛皮做的？”

衛青見霍去病低下頭，又道：“大母累啦，老人家身上有些不耐煩，便先去歇息。你們也是，不好好睡覺，第二日起來聽先生授課時又要打瞌睡了！”

面對衛青的催促，三小隻跟父兄道别，先回東院去了。

霍止瘁與霍光亦向二人拜過，這才離開正院。

臨近西院時，霍光本不作聲，忽然霍止瘁似有所覺，看向對方。

隻見霍光兩眼一眨不眨，邊走邊盯着自己瞧。

“做什麼？”

“你跟舅舅何時商量好的？”

霍止瘁皺眉一笑。“什麼？”

霍光便道：“舅舅帶咱們出去，遇上淮南王太子他們時我便覺得納悶。你和他，一個說一個應；之後遇見那進言的，一個擠兌一個罵。原來你們早合計好了的要演戲！”

他無聲籲了口氣。“敢情你就瞞着我一個！倒讓我擔心。”

霍止瘁便道：“哪個瞞你了！我也不知會遇上那些人，更不知舅舅會如何做。隻是恰好我說的做的，舅舅不惱我罷了。哪裡是合計好的？”

“真的？可舅舅瞧着，倒很是歡喜你的樣子。你說什麼，他都不怪，還不住誇你。我便以為你們倆私下裡都說好了，在那兒演給外人瞧的……”

霍止瘁嘿嘿直笑。她也沒想到，會和衛青這麼合拍。

衛青名義上是長輩，但在他們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

而且他跟自己相處時，感覺好像渾身都長滿了笑穴，輕輕一點他就笑個不停。看他笑得東倒西歪、眼淚都流出來的樣子，就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假裝的。

尤其是彼此之間往往是這人才說一句，那人就知道要如何接下一句。

二人言語、行動間種種默契，霍止瘁自己也是意外之極，她感覺衛青也是如此。

兩人這趟外出，不僅逛了回長安城熱鬧的市肆，認識了頗有來頭的外客，還發現了很對自己脾氣的忘年之交。

對此，霍止瘁雖然驚訝，但心中更是高興。

因此現在聽霍光都這麼說，她樂得直咧嘴，又道：

“哪有說好的！舅舅的見識計謀怎會是我猜得着的？我隻是見舅舅的眼色、聽他那話，才品出些味道來，試着插嘴。不曾想，舅舅沒怪上我，反倒許我和他一起演一出。那是舅舅大方罷了！”

霍光見她如此說，思前想後，這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