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衛媪坐了半天,腰上又有些酸痛起來,于是幾個兒女送她回後邊卧房,又為她揉了一陣腰,侍候她歇下,這才緩緩退出正院。
霍去病趁着他們進去的時候,已經吩咐自己的弟妹們先回西院。他特意叫住表妹,隻道:
“敬宜,我陪姨母聊會兒,你且到西右小院那兒等着。”
“是。”
六人答應着,一起出了正院。
公孫敬宜因不知之前的事,如今見四下無外人,便向霍止瘁求問,當日衛媪是否真因請醫之事而向家人發作。
霍止瘁回憶着當時的細節,緩緩說道:
“那時因我們往市肆去過,帶了些西域胡人的吃食回來。想必外大母吃不慣,因此便說不吃,起身回去休息了。倒不曾聽見她說不肯請醫問診的事……”
霍光也在一旁頻頻點頭,公孫敬宜便道:
“我聽阿母提起,說外大母那日氣得不輕,甚至不肯理人,不聽你們勸解。有沒有這事?”
霍氏姊弟一時無言以對,這時衛登一聽就來勁了,他忙道:
“那天大母可生氣啦!氣得眼睛都成這個樣子,一直瞪着我們、一直瞪着哦!”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将自己雙眼的眼皮撐開,做出一副怒視他人的模樣。
“大母真的好生氣!氣得連我們都不理,阿父兄長喊她她都不應人!”
“這樣啊……”
公孫敬宜連連眨眼,顯然還有點難以置信一向和藹可親的衛媪會以這副神情來面對家人。
其實何止是她,那日親眼見證這一幕的霍止瘁與霍光,同樣想起這事來,也是感覺像做了一場怪夢。
衛不疑卻道:“可是那些胡飯真的好難吃好難吃啊!大母氣的吃不下,有什麼好稀奇的?”
說着,他還做出“呸”的嘴型,以此來證明他對于胡蒜的百般嫌棄。
衛伉滿臉嫌棄地白了兩個弟弟一眼。
“哪有你們說得那樣!大母就是被你們吵到頭疼,才氣得吃不下,趕緊補覺去了。你們就知道怪到什麼胡飯頭上!像我就不一樣啦,那些胡菜配上羊肉吃,現在吃着覺得味道正好。表姊,不信你也試試便知!”
公孫敬宜答應下來。幾個人走到岔路口,本應作别各自回去。
誰知衛登非要跟着霍止瘁和霍光過來,衛不疑聽了,哪肯落後,也趕緊要一同前往。
最後,連衛伉也拉長聲音表示:
“沒法子,你們倆過去,萬一沒人看着可不好。也罷,我姑且陪你們走一趟!”
說完,三個人六隻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着霍光。
霍光頓時感到好生為難,他隐約猜到三小隻這是所為何來,雖不好拒絕,可又怕兄長責備。
于是他不禁看向霍止瘁,霍止瘁便道:
“要過來也行。隻是須得告知舅舅和兄長,得他們允準了才成。”
三小隻不等她說完,連聲催促着跟随的婢女僮仆們往正院那兒回報。
沒一會兒功夫,底下人匆忙趕至,說是君侯已經知道此事,讓他們到西小院玩,隻是絕不可吵架打鬧。
三人歡聲雷動,像火車頭一樣氣勢洶洶地直奔西左小院去了。
霍光這個當小主人的反倒在後跟随,而霍止瘁與公孫敬宜則慢慢走來。
她們身後的一大群仆人們,始終隔着一定的距離,悄無聲息地跟着。
到了霍光的小院,衛登還沒進門便已左顧右盼。
“狗兒呢?喂,阿狗~!”
衛不疑叉腰瞪着他。“明明是阿黃!”
衛伉翻白眼。“沒一個記得住的,它叫阿黑啦!”
三兄弟誰也說服不了誰,于是他們齊刷刷轉過頭,盯着霍光。
霍光大感頭疼,隻得回答道:“是叫阿黑……”
見小主人們回來,照顧狗的僮仆連忙将阿黑抱來。阿黑一見來了陌生人,趴在地上不敢亂動,隻是尾巴朝他們搖了搖。
衛登笑嘻嘻地跑上前,把它從頭摸了個遍。衛伉和衛不疑也蹲下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跟阿黑說話。
公孫敬宜見了,不禁向霍氏姊弟笑道:“原來表兄還特意讓人弄了隻小狗給你們養着玩兒?可見他真疼你們。”
霍止瘁聞言,嘴巴一咧,滿面都是禮節性地客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