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有人員糾纏厮打在一處過久時，那兩人便會揮旗搖鈴，斥責雙方，要他們趕快分開，重新繼續踢球。

這二人便是擔任正副裁判的鞠長與鞠平。但即便有裁判在盯着比賽，場中雙方對抗的激烈程度，仍然令人瞠目結舌。

霍止瘁穿越回來後，雖然在平陽也看過幾場蹴鞠比賽，但如今當她看見這些士兵們踢球時的樣子後，仍是吓一大跳。

因為這哪是踢球，這根本就是玩命！

隻見一個穿褐衣的士兵，帶球過二人。正當他還想再往前直沖到鞠室時，身後一個綠衣士兵飛鏟而至，将場中泥塊都踢飛上天一大片。

褐衣士兵好像腦後長有眼睛，他沒有回身或是閃避，右腳一翹，将皮球颠到腳尖上，接着左腳猛然跺地。

借着這一下之力，他整個人已經連人帶球身在半空，後頭對方的滑鏟自然撲了個空。

然而底下的綠衣士兵見機極快，他一鏟不成，随即以肘撐地，整個人翻身一滾便從地上起來。

他卻不站起，而是伸出右腳，以身為中心，以腳為軸，就地橫掃一圈。

那褐衣士兵方才跳起，但落下時無從借力，當即被掃倒。

綠衣士兵足尖回勾，已将皮球勾至自己腳下。但褐衣士兵哪會罷休，縱身飛撲，又來搶奪。

綠衣士兵并不戀戰，他腳上發力，大喝一聲，交球踢向自己同伴。

另一名綠衣士兵一接球，立刻攻向褐衣軍的鞠室，又與對方纏鬥在一起。

霍止瘁看得驚心動魄，霍去病卻是神色如常。

他見兩名士兵大展身手，盡力争搶，微微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

“能不貪功，互有配合，這才說得過去……”

霍止瘁聽見他這話，越發無語。

因為在霍去病眼裡，這種拼搶程度，再正常不過；可是對于腦子裡仍然留有現代觀賽記憶的霍止瘁而言，這種軍中足球的對抗之激烈，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這樣的比賽，完全就是英式橄榄球加美式冰球加摔跤加拳擊的縫合怪！

這種打法，非死即傷。這已經不是比賽了，可以說是最高等級的軍事演習，跟實戰沒任何區别的那種。

霍止瘁看得發呆，忽然聽得霍去病笑了一聲，又道：

“若是瞧不慣，你大可走開。”

“……照這麼踢下去，萬一他們受傷那怎麼辦？”

面對她的疑問，霍去病面無表情，隻道：

“既為武人，生死由天。若傷了，那便是技藝不精；技藝不精者，自當好生反省精進！”

霍止瘁看着他漠然的側臉，心裡多少有些明白，對方是以這種最嚴苛的訓練來提高麾下士兵日後在戰場上的生存幾率。

正如現代所說的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她稍稍平複一下心緒，仔細觀看，發現兩隊士兵之間不僅在搶球時有打鬥，而且還采取戰術，互相掩護或是左右發起進攻。

她不是軍人，隻是隐約感覺到他們所使用的戰術，沒準跟這些士兵們在戰場上所使用的方法有類似之處。

衛思看着卻是津津有味，嘴巴裡不時喊着“打起來！”、“又打起來”之類的話。

看了一會兒，霍止瘁忽然發現，位于三個鞠城包圍中的那處屋舍，有人推門出來，挑着扁擔與木桶，顯然是出來打水的。

隔着場地遠遠望去，看不清那男子樣貌，隻能看出大概是個老人，身着蒼頭服飾，是這一家裡的仆人。

那老人停步在路上，轉頭看向鞠城中的兵士們。他緩緩搖頭，挑着空桶快步走過繞到竹林後去了。

住在裡頭的到底是什麼人？

霍去病要找球場還不容易？憑他的喜好，要找個平整的地方全做成球場可謂是信手拈來。

可這兒偏偏有一戶人家留在其中，還被他手下的球場包夾在裡頭。

“是他拿不下這人家，還是說，他故意讓人留在裡頭天天聽人踢球……”

霍止瘁瞧見這一幕，更感好奇。又過了一會兒，她左右一掃，目光停留在鞠城對面的矮牆上。

因為在那兒，不知何時起，出現了半截矮小的身影。

那人趴在牆頭，朝鞠城裡張望。衆兵士腳下的皮球往哪裡踢，那顆小腦袋便往朝向哪裡。